正月十五的前一天,傅博彦从宫外递话进来,说先前要引荐给九公主的那个人已经到达长安,问她十五上元节这日能不能出宫来,伺机与他见一见。
上元节这个日子,的确是适合男女见面的大好时间,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又所谓宝马雕车香满路。九公主接到信的时候,面色古怪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点下头来:“知道了,酉时见。”
谁知道刚用过午膳,杭子茂也传信进来,说今天普天同庆什么什么的,她自己待宫里也无聊,不如出宫,说要带她去赏花灯。
说实话九公主还挺想去的赏花灯的,往年上元的时候,她还是皇帝膝下最受宠爱的女儿,上元要么跟着她亲爹一起登城楼与民同乐,要么跟着她亲爹入后宫与妃子们同乐,但今年估计她爹并不是很想在这个同乐的日子里看到她,正好方便她自己寻欢作乐。
于是九公主回话:“在倚云楼等着,戌时左右去。”
然后下午去博望苑的时候,太子正在试一身寻常锦缎做的常服,见她进来,笑眯眯道:“原想着与你嫂嫂一同出宫去,却被那日松晓得了,也要跟着去,你也知道上元这个节日非比寻常之处,实在不好带着他,不如你来与我们一道出宫,带那日松四处走走。”
九公主心说我平时怎么就没现我这么招人待见,今天行程都排满了,你们又一个个跳出来,遂犹犹豫豫道:“跟……茂哥哥约好来着……”没敢说傅博彦,怕被打。
太子道:“那正好,杭教授熟悉长安,让他带你们一同去赏花灯好了。”
九公主:“……”
太子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你难道和杭教授?!这个……这个不是太好吧……”
九公主真想对天翻个白眼来表达心中的无奈:“太子哥哥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是与他谈个事请而已。”
太子面色古怪:“什么事情非要正月十五谈?杭教授也该到成家的年纪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阿九,你与哥哥说实话,倘若情难割舍,哥哥再帮你想办法。”
九公主:“真没有!要有什么还等得到现在么!真的只是有事情而已,若是能谈得妥,再回来告诉你。”
太子看了那日松一眼,又看了九公主一眼,勉强道:“你与他约的几时?待你们谈毕,过来寻我们如何?”
九公主不情不愿地点头:“可,就这样吧。”
为了避免与太子一起出宫,九公主不到酉时就收拾收拾打算往外溜,刚溜到宫门,就看到那日松着了一身玄色云纹的上衣下裳,外罩月光白大氅,头上簪一支青玉,掌中握一柄折扇,倚在宫门上的动作带着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正噙着笑意,目光灼灼地将她望着。
九公主:“……你怎么在这?”
那日松微笑道:“自然是在等你。”
他在大央住了半年,气色好了很多,原本瘦削的面颊有些丰润,苍白面色也染上些许红晕,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在国宴上还消沉抑郁、晦暗浑浊的双眼,如今光华顿生,让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九公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出宫?”
那日松狡黠一笑:“猜的。”
九公主立刻想起傅博彦对他的评价,因为极善揣测人心,所以能推测出那个人的棋路……
现在连动作打算都能推测出来了吗!
那日松看着她多变的面色,笑意又加深一分,走过来很不羁地在她肩上拍了拍:“安心,我只是与你一同出宫罢了,并没有同游的打算。太子与太子妃一双鸳鸯眷侣,我实在不好在中间硬插一脚。”
九公主觉得这么凄凉地对待国际友人可能有点不太好,遂十分诚恳道:“我真的是去谈事情,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待我事了,便去寻你?”
那日松想了想:“甚好,那我们几时在哪见?”
九公主道:“戌时一刻,我在倚云楼等你。”
傅家的马车就等在宫门外,守卫看不到的拐角里,傅博彦看到九公主与那日松一同出宫,没有立时露面,等他二人告了别才下车迎上去:“怎么与他一同出来?”
“在宫门前正巧遇到罢了,”九公主对他微笑,与他一同往车边走:“你要带我见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