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又陪着太子妃在小花园坐了一会,还不等太子与傅博彦谈完,她的侍女承钧便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奏报:“杭教授求见太子殿下。”
九公主一愣:“杭教授?他进宫了?”
承钧道:“他现在就等在东宫外,殿下身边的内侍已经去通报了。”
太子妃对站起身道:“我们到主殿去吧,想必是有急事。”
她说着,率先折身而行,九公主急忙跟上,一边走一边问承钧道:“杭教授说是为了什么吗?”
承钧恭谨答道:“并无,不过奴婢以为,或许是为了您的婚事。”
九公主苦笑一声,她如今,可真是牵一而动全身了。
她与太子妃一前一后地到博望苑正殿,太子和傅博彦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应当是刻意压低过的声音,偶尔模糊听到几个似是而非的词,也是含含糊糊,意味不明。
太子妃在门槛前顿了顿,转过头来,打算示意侍立的内侍通报。
她刚刚侧过头,殿中的交谈的声音却顿了一顿,似乎是一个话题告一段落,她没有立时进去,反而又等了一会。
九公主不知道她在等什么,莫名其妙地向前走了一步:“怎么不进去?”
太子妃又侧耳听了听,确定殿中两人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才点点头,正打算迈步,便听傅博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莫名:“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的好。”
太子道:“什么?”
傅博彦似乎笑了一下:“我……或许婚期将近。”
太子妃的动作又顿在了门槛上,扭头看了九公主一眼。
太子有些惊讶:“怎么先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傅博彦道:“近两日才定下来的,如无意外,应当就是这位了。”
太子默了默,语气便有些故意做出来的生硬,似乎是在打趣地问,又似乎含了点情绪:“是哪家的小姐?比起我妹妹如何?”
傅博彦勾了勾唇角:“是先孝穆昭宸皇后的母族,温家嫡女,听说是个极识大体的性子,礼仪风度都饱受赞赏。”
太子有些犹豫:“我是不是应该道一声恭喜?”
“你好像并不情愿因为这件事恭喜我,”傅博彦沉沉笑了起来,声线清越,听在耳朵里,分外舒服:“倘若是九公主在这,应当会毫不吝啬地送上祝福吧。”
太子惋惜道:“先前你二人退婚时,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今日得知你即将成亲,却忽然有种……”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等了一会才继续:“肥水流了外人田的可惜感。”
傅博彦没有说话。
太子又道:“倘若你当初没有退婚,父皇的赐婚旨压下来,九娘也不能抗旨不遵,总归要嫁做傅家媳,还是说……你其实中意的就是那位温小姐,而非九娘?”
傅博彦语气怪异地反问:“抗旨不遵?”说完自己笑了笑,摇头道:“何必闹到这一地步。”
太子打着扇子,叹了一句:“造化弄人。”
傅博彦又轻声笑了一下:“不,是有缘无分。”
太子妃在门槛上咳了一声,对一旁的内侍道:“通报吧。”
内侍大声唱诺的时候,杭子茂也正好走到跟前,于是这三人一同入殿,按级别向太子施礼。太子脸上的情绪还没有收起来,看九公主的表情含义万千。
九公主被他看的汗毛直竖,忍不住讷讷道:“我刚刚……就在殿外。”
傅博彦眸光一转,定在九公主身上:“原本还想寻个机会再告诉你。”
九公主笑着向他拱了拱手:“你我也算同窗数十年,就冲这份情谊,你的喜事,我自然会送上祝福,还会并上大礼一份。”
傅博彦躬身回礼,含笑道:“多谢公主。”
太子打着扇子,瞅着面前正相对行礼的男女,顿时更加惋惜,忍不住又长叹一声:“真是……”
太子妃在太子身侧落座,情深意重地补充:“造孽啊。”
傅博彦无意再针对他的婚事多说什么,这个话题便匆匆揭了过去,殿上有一瞬间的静寂,太子打着扇子问九公主道:“你刚从御书房来?父皇是什么意思?”
九公主点了点头:“父皇有意将那日松上奏求亲一事瞒下来,等他做了决断再放出风声,但曹德彰将此事捅了出去,才使得朝堂民间人尽皆知。我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他还打算祸水东引,栽赃给吴卫或者孙知良。”
太子妃蹙起眉来:“曹德彰与孙知良不睦,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两人一人掌朝政,一人管内宫,迫于无奈才联手,孙知良一直跃跃欲试,想把手伸到前朝上来,安插一个孙常做锦衣卫指挥使,曹德彰就够不高兴的了,如今他有机会扳倒孙知良,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太子却道:“我倒觉得……孙知良还是不要这时候死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