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掩着嘴笑出声:“昭平伯果然机敏,你既然猜出来,那本宫也不瞒你,的确是周维岳。昭平伯与他同朝为官,应当更加了解,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李劭卿联想起自己先前说人坏话的惨痛遭遇,老老实实道:“并没有打过很深的交道,只知道口碑颇佳。”
皇后舒了口气,点点头:“这就好。”
李劭卿急忙道:“只是周维岳妻已逝,家中已有妾室,还育有多名子女,陛下如此将九公主下嫁,恐怕不妥。”
皇后微笑道:“公主是去做正室夫人的,何必与妾室相争。”
李劭卿觉得十分不能理解这对第一夫妇的想法,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许婚,难道不应该是千挑万选,才选出一个东床快婿吗?怎么到皇家这就变得如此随意,竟然连一个鳏夫都能雀屏中选,九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九公主嫁不出去了,不是还有他呢吗!他也算是个英才啊!
皇后冷眼瞧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笑的更加和蔼:“质子昨日来求见本宫,请本宫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以尽早得偿所愿。其实在本宫看来,那日松确是要比周维岳好些的,毕竟他与公主有多年同窗之情,彼此也算熟识,况且铁勒阏氏身份尊贵,也不算委屈了她。”
李劭卿将这些话收进耳中,心里揪的更紧,他又沉思了一会,在椅子上对皇后欠身:“娘娘,臣以为,公主的婚事至关重要,尝闻宫中的长清真人有通天之术,不如请他卜一卦,以观神意?”
皇后又挑了挑眉。
长清子?他居然能与长清子牵上关系。
皇后送走了李劭卿,立刻起驾前去皇帝寝宫。长清子近两日很得皇帝信任,因为他得知皇帝昏厥一事后,当即开炉炼了一枚丹药进奉,说将陛下染疾一事上奏天听,欲梦中得仙方,才炼出了这枚丹药。皇帝不疑有他,拿来就服了,没想到竟然有奇效,冯默再为皇帝请平安脉的时候,说陛下已经好了十之七八,还苦求长清子炼药的仙方,以便揣摩研究。
麒麟殿里如今也供奉上了三清像,皇帝正在长清子的指导下打坐精心,以养元神,皇后没有惊动他们,只在一旁侍立,直到皇帝调息完毕,睁开眼睛,才上前请安。
皇帝笑着伸手去扶皇后起身,声若洪钟,的确是比先前精神了不少:“梓潼快快请起。”
皇后搭着皇帝的手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人的脸,笑道:“陛下今日气色甚好。”
皇帝道:“朕近几日都在跟随长清真人研习长生术,收效甚好。”
皇后看了一眼长清子,道:“真人果然是世外散仙,陛下福缘深厚,也合该有此好报。”
皇帝哈哈大笑:“皇后说得对,待来日朕练成长生之术,必忘不了皇后。”
皇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又看了皇帝一眼,却并没有现什么异常,只好将心里的别扭不安强压下去,欠身拜道:“多谢陛下。”
皇帝这才问她:“皇后此番求见,所为何事啊?”
皇后道:“是因为公主的婚事,臣妾原想着与陛下一同去一趟三清殿,请长清道长为九娘的终身大事卜一卦,正巧真人在此,省的陛下多跑一趟。”
皇帝被皇后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长清子见九公主第一面时便曾预言,九公主并非远嫁的明书,此刻也跟着道:“啊,对,还请真人功,求得神谕。”
长清子捋着长须,点头应了下来,皇帝即刻命内侍摆好了扶乩的台子,亲手书写了求神谕的问题,长清子在神坛前将纸张点燃烧尽,用手搭在笔上,闭目凝神,少顷,他的身体忽然一抖,又猛地绷直,握笔的手忽然开始不停颤抖,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弯曲笔画。
只这么一会的工夫,长清子额上已经布满了虚汗,停笔之后,他身体的抖动幅度慢慢减小,忽然一下顿住,人睁开眼睛,脸色已是煞白。
皇后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忧:“真人可还好?”
皇帝示意她放低声音,道:“真人每次扶乩,都损耗巨大,须得调养几日才能养回元气。”
长清子又缓了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将画着一堆弯曲墨迹的纸张折了起来,奉给皇帝:“陛下,请。”
皇帝神情郑重地接过纸张,先对三清致了礼,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宣纸。
满纸弯弯曲曲的笔画中,有八个不易察觉地汉字:广西叛乱,非李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