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良急忙示意何林前去传冯默前来,然而何林却没有听话地离开,反而随手指了殿中一个宫女,让她代为跑这一趟。
孙知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场变故上,压根无暇注意其他。冯默很快被请了过来,为迟德妃处理伤口,看到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心下顿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脉。
皇帝只着了一身寝衣,站在龙榻旁,浓眉紧蹙:“德妃还要昏睡多久?”
冯默的脸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勾出一丝冷笑,站起身对皇帝下拜:“陛下,臣有一套针法,可以让娘娘快醒过来。”
皇帝语气坚决道:“用!”
冯默没有动,又拜道:“只是,这套针或许对娘娘腹中胎儿不宜。”
皇帝愣了愣:“如何不宜?”
冯默露出为难的表情:“倘若娘娘不能在四针之内醒来,这套针灸便有可能使娘娘滑胎。”
皇帝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她在四针之内醒来?”
冯默又往龙榻上的迟德妃脸上看了一眼,道:“八成。”
皇帝道:“用针。”
冯默应了一声,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取出针灸包,请殿中侍女将灯烛移到近前,将一根细针在火上燎了一下,对准迟德妃头上的一个穴位狠狠刺了下去。
迟德妃立刻在榻上剧烈抽搐了一下,出一声嘹亮的:“啊!”
冯默惊喜道:“娘娘醒了!”
然而迟德妃在那一下之后又平静了下来,依然静静躺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皇帝道:“用第二针。”
冯默又犹豫了一下,对皇帝奏道:“陛下,这套针对人伤害极大,还要继续用吗?”
皇帝没有一丝犹豫:“继续用,让她尽快醒过来,太虚上师的事情朕还没有问清楚。”
冯默从针包中取出第二枚银针,在火烛上翻覆灼烧,他的手扶住迟德妃的脸庞时,看到她额上浮的一层冷汗。
他下针时微一犹豫,没有直接刺下去,而是用身体挡住皇帝的视线,将针侧过来,在迟德妃的头皮上轻轻一贴。
迟德妃又惊叫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冯默松了口气,退开一步:“娘娘醒了。”
迟德妃抬起手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状似痛苦地抽了一口冷气:“我为……”
“德妃,”皇帝不等她说完便抢上一步,语气急切地追问:“你先前所言,是否有人可以作证?”
迟德妃愣了一愣,虚弱道:“臣妾寝宫里的所有人,包括寝宫外的侍卫,都可以作证。”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道:“朕会彻查此事,倘若你有半句话是谎言,德妃,你知道污蔑上师的下场。”
迟德妃的脸色明显白,她喘了一口气,点头道:“臣妾知道,请陛下彻查。”
皇帝冷哼了一声,挥手道:“来人,封锁三清殿,不许任何人进出,没有朕的命令,也严禁上师踏出三清殿一步。”
迟德妃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孙知良身后的何林,但何林将自己隐在暗处,好像一个黑暗的影子,无比沉默。
皇帝又看了一眼榻上的迟德妃,挥手道:“来人,将德妃送回寝殿。”
迟德妃没料到皇帝竟然会如此薄情,不仅哀哀道:“陛下,臣妾不敢回去。”
皇帝丝毫不为所动:“朕明日再来陪你,孙知良,遣人送德妃回殿。”
孙知良有满腹的疑问要找迟德妃问个清楚,没有推脱,当即便亲自去将迟德妃从榻上扶起来,叫来轿辇,亲自将她送回寝殿。皇帝遣退了冯默,又坐回榻上,看到一直在寝殿一角默默侍立的何林,出言道:“何林,你曾经在德妃身边侍奉,你觉得她的话是真是假?”
何林道:“陛下面前,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倘若是假的话,那么德妃娘娘赔上自己去构陷太虚上师,对她来说有何益处呢?”
皇帝眉心紧锁,道:“上师德高望重,不可能做出轻薄后妃的事情。”
何林道:“陛下将今夜所有在德妃娘娘寝殿内外侍奉的宫女侍卫全部严审,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