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谕看向窗外渐渐吐白的天边。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轮回吧?
他一次次亲手伤害她,一次次亲手将心爱的人推向对方。
本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是离她越来越近,其实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纪玄谕深吸口气,深情凝视顾婳:“婳儿,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你过来,我告诉你解毒的方法。”
顾婳坚定摇头:“我不过去,你若真的想救我,就直接告诉我。”
纪玄谕忍耐着脾气,语气平和着说:“这个毒会让你痛不欲生,你不是最怕痛的吗?你每次被裴姨娘虐待都会哭很久很久。”
顾婳磕上眼睛,再缓缓睁开,让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下来:“那是以前。”
那是上辈子。
人都死过一会了,什么都不怕了。
纪玄谕怔怔的看着她,日思夜想熟悉的面孔,现在都是陌生的神情。
他不在的这些年,婳儿经历了什么?
他不后悔自己选择跟随异风堂,不后悔杀了这么多大梁人,不后悔自己为达目的扮演卑贱的嬖人,供人凌辱。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可现在,他看到满身是血的纤细身影,看着她依靠在别的男人怀里,悔意疯涌而来,堵在心口几乎令他窒息。
她亲手刺了他两次。
知道他是纪玄谕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刺了一次,胸口的伤至今还会隐隐作痛。
这比他自己去死还要痛苦。
他心痛得眯上眼睛,再睁开时,语气带着一丝哀求。
“婳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想如何都行,你想跟他在一起也行。你先过来,吃药解毒,否则,你会死的。”
慕君衍嗤笑:“你自己已成为阶下囚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婳儿过去?你若有药,搜你身就是了。你硬要她过去,是想用她做人质吧?”
“你胡说!我不似你,不顾她的安危,利用她做诱饵!”纪玄谕怒吼。
慕君衍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挑破:“既然你想救她,为何不直接拿出解药?”
纪玄谕死死盯着一动不动的顾婳,心像是被蛊虫撕咬,一点点被吞噬。
他是想用她做人质,但更想带她一起走。
顾婳长卷的睫毛缓缓垂下,心痛如绞。
纪哥哥终是变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纪哥哥了。
纪玄谕忽然一笑:“婳儿,我还给你留了最后一样东西。顾宛如该死,你回去就知道了。”
顾婳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他忽抬被绑的手:“割我的血,喝下去,你就得救了。你们中毒的人都可以喝我的血。你们任何人吃过药的人都不如我的血解毒。来,把我喝干去救你们的人。”
顾婳猛抬眸:“你!”
慕君衍眸色一沉:“为何?”
纪玄谕惨然一笑:“异风堂是什么地方,没有什么义父义子之情,这种蛊毒是用来控制我们的。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蛊毒。所以,我们都按时服用解药。只是,每次给我们的剂量不足以彻底清除罢了。但我偷拿了他的三颗,一颗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两颗我吃了。可惜,留给你的那颗不知何时丢了。”
顾婳闻言心痛不已:“那你何必还要对他死心塌地的?”
纪玄谕抬眸看着她,凄然道:“我没有退路。从山崖掉下来,我几乎粉身碎骨,是他救了我,给了我生命,也是他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我也试着摆脱这个身份,但我区区一草民,如何与裴氏斗?如何与文昌侯府斗?”
顾婳心梗着疼,忍不住哭了起来:“纪哥哥……你、你只是为我报仇吗?”
慕君衍面色冰寒,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臂,安抚她的情绪。
语气淡淡:“可是,你杀了多少大梁官员和百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觉得你所谓的凄惨能抵消他们的血债吗?”
顾婳的眼泪渐渐停止,定定的看着纪玄谕。
纪玄谕蜷缩在角落头,像斗败的丧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