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园内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张廷瑞如实地将他来育德中学报到那天,在永乐火车站听到或看到的件件往事,从头至尾都向王锡疆叙说了一遍。
在听的过程中,王锡疆的眉宇间一直拧成一个大疙瘩。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张廷瑞把故事的关键环节都讲述完了,他才好奇地说:“在江湖上,黑吃黑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我所不理解的是:你本身也是受害者,最终怎么也被警察带到县衙去了呢?”
张廷瑞先是苦涩地一笑,而后说:“我的命运大概就是这样:这辈子都会与是是非非搅合在一起。在村里读私塾时,我就总是看不惯一些事、一些人。那段日子,也没少给父母惹麻烦。到城里读书时,这个性格依然改变不了。只是再遇到看不惯的事情时,要比在村里时处理的更理智一些了。因而,才没有引起学校的注意。父母也没有再因为这方面为我担心。我自己也时常扪心自问:在同龄人中,为什么别人都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自己的童年、少年时光,而我为什么总会生活在风口浪尖上呢?”说完,又陷入了沉默。半天后,他才详细地道出了一件自己怎么都无法释怀的往事。
原来,在他前来育德中学报道的那天,一伙打劫的土匪带着抢到手的大包小包的财物和贺小妮离开永乐火车站以后,刘站长和张廷瑞随后从站长室出来。一出门
,就看见站台边上躺着一位血肉模糊人,而且一动不动,顿时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刘站长急忙转身,将张廷瑞推回到房间里去。
刘站长哆里哆嗦地对张廷瑞说:“小兄弟,人命关天,在车站上死了人,是不是我这个当站长的也得跟着吃官司呀?”
张廷瑞年纪这么小,又没经历过这方面的事,他怎么可能判断得出这件事的轻重啊!想了想,才凭着自己的想象回答说:“有可能吧!举个例子来说吧:在村里,若谁家门口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条死狗,这家的主人都会感到特别的丧气,一是感到不吉利。二是担心狗的主人会突然找上门来讹人。一条狗命,虽不至于打一场官司,但至少得犯几句口角。免不了还得忍受几句埋怨。一只狗尚且如此,更何况死在您门口的正是县太爷的女婿呢?而且,他还是未来的警察局长。官府的人一旦来了,他们就得跟车站上要杀人的凶手。您既交不出凶手来,又提供不了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可不就得拿您这位站长是问、交差了事吗?除非杀人的凶手主动向官府投案自首、澄清事实。否则,您的麻烦可就大了。站长,您可得早点有个思想准备呀!我可听说过:甭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有罪还是没罪,只要是摊上了官司,并且进到了县衙里,最终,不花钱就休想再轻易走出衙门口。这是衙门里的规矩。
就跟贼不走空是一个道理。”
刘站长听了这话,更是六神无主了。两条腿颤抖的都快站不住了。他沮丧地搓着双手说:“仅是花点钱的事,还无所谓,我担心到了县衙里有嘴也说不清楚了。或者根本就不让你说话,这样一来,可不就得伸着脖子,乖乖地等着挨宰吗?万一给我扣上一个勾结土匪、谋财害命的罪名,我这个吃饭的家伙可就难保了。我的妈呀!这可怎么办呢?真为这事送了命,岂不是太冤枉了吗?这帮土匪也太狠毒了。朗朗乾坤,实施抢劫就够胆大包天的了,怎么还敢打死人呢?哎呀!世道真是乱了。这下,可是把我坑苦喽。我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八脚的人,从来没与官府打过任何交道。这下,我可是给老祖宗的脸上抹了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