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镜一下子害臊得脸通红,扯过书盖住自己的脸,崩溃地说杰先生别看我啦!
夏油杰笑:“为什麽?”
观南镜嘟哝:“我不好意思……”
夏油杰偏要继续逗他:“哪里不好意思?”
观南镜感觉脚指头抠地的欲望最强,于是说是脚指头不舒服!
他终于绝杀了比赛,夏油杰可不敢像从前那样捏着观南镜的脚说给他揉揉,就只是道歉说那先生错了。念了一会儿书,观南镜终于又专心了,不再想着害羞的事,只顾着手指往旁边画:“东京……品川……咦,这个我什麽时候学过吗,怎麽感觉会背呢?……小田原……”
夏油杰覆住他的手:“不对,是新横滨。”
覆住他的手,在两人中间的毯子上一点点画下去:“然后才是小田原……”
他要亲我吧!
观南镜全身心想着这个事,他感觉这个氛围就是要亲亲了!!!可是直到授课结束,直到夏油杰从地毯上坐起来,搂着观南镜替他梳头发,也什麽都没发生。
好好的16岁dk差点没憋死了。他感觉夏油杰真的好漂亮,对方真的像是在引诱他,可是对方也是真的完全不主动亲亲他或是别的什麽,那说明没有引诱喽?只是他想多了?
崩溃了啦!
夏油杰倒是并没有他想象中那麽清心寡欲,但他确实没接到观南镜的意思。看着对方黏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他只顾着管控自己的体面,不准让自己多想。他知道观南镜只是亲昵,不是要爱恋,观南镜要是知道他这麽想,一准要大喊你不知道。
可他们俩都没开口,就只是在冬日下午的阳光中各怀鬼胎地端庄着。
烦了好几天,观南镜夜里都发烫,完全睡不着。他把被子蹬了又热,拉回来又冷,来来回回地折磨着睡不着,骨头里像是有小蚂蚁在爬。这麽点声音按理来说隔壁应该什麽都听不见才对,可五条悟还是来轻轻敲了他的门。观南镜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大半夜睡不着觉在这儿想希望能亲亲,于是就只是说做噩梦了。
“不怕,不怕。”对方坐在他床边,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他:“阿爸在呢。”
他平时是完全拒绝观南镜乱喊他阿爸的,生怕对方把他辈分给喊多了一辈,好好的小学弟转头变自己假儿子了,这谁受得了嘛!可这一会儿又主动扮阿爸来哄他。
在这种纯洁关爱的感化中,观南镜感到了一种愧疚,觉得没有亲亲也没什麽,那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的一切就够美好了,乱想要东西没准反而是把幸福给搞砸了——真想要亲亲还是找别人吧!不该仗着长辈们溺爱他就乱下手。这麽想通后,他终于平心静气起来,不再多想,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安心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年节很快便到了,过完年就要开春,时间过得这样快。过年时观南镜理所应当地被五条悟带到了他家里去。这里也让他觉得很熟悉,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从前可能也来过,但并没有问出口。侍从侍女们都垂着眼,让人看不出他们的神情,也没有人来同观南镜说话。新年夜很长,外面爆竹噼啪噼啪,五条悟忙得很,观南镜不想看那些繁琐的礼仪,就趴在他屋里宽大的案几上学着他画画。尽管这个学期一直在上美术课,但他在美术上显然不如音乐上有天分,用毛笔画更是歪七扭八,画个兰花像蟑螂。
他嫌是金粉墨难用,决定要普通的来,一层抽屉放着整整齐齐的坛墨,二层放着镶金嵌玉的毛笔,三层放着各式镇纸,四层……四层空空的,只藏着一张小像。
时间过得太久了,画上是谁已看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个人罢了。他忽然就有点吃味,大家都有过往,就他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等于没有,没有就是一种失去,记忆和时间像洪流,把他和在意的人分割两岸,观南镜没法不去不高兴。快放烟花时五条悟才回来了,没了六眼后他依然可以使用无下限术式,依然很娴熟可怕,但比起曾经的他自己已不再那样好,有时甚至还没观南镜精妙。
他头上盖了点雪,在盈盈的灯光中撩门帘进来,身形漂亮,解开大氅挂到一边去,仙鹤一样的气质。他一抬头见观南镜落寞的神情,不由得一怔,挂了笑声音温柔地问他这又是怎麽了。
“又哪里不高兴啦,我的小祖宗。”他用热水擦了擦手过来:“都吩咐侍从悟吧。”
观南镜勉强装作被逗笑了,举起问这画得是谁呀?不待他回答,他就又不安地轻轻晃着五条悟的胳膊问:“你有心上人吗?”
再想到电视剧里都是如何说的,他又加:“不要给我找小妈好不好?”
举着这张已经很模糊的画,红纸失去了鲜艳的颜色,金箔灰暗,五条悟恍如隔世,惊觉已经十二年了。可是观南镜依然穿着蝴蝶纹的衣服站在这儿看他,依然是十六岁,依然是一双水汽太足,于是轻而易举就会显得很委屈的眼睛,时间像一条衔尾蛇,终于在一个甲子后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屋外烟花炸响了,观南镜顾不得问他这个,先跑去看。又是一年猪年,他又举着天上的猪,漂亮的小脸在灯火映衬下一直照着璀璨的光,和他兴奋地说:看!胖老虎!
十二年前他笑得想死,此时此刻却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不叫自己落下泪来。
年后高专三个年级的学生一同去浅草寺玩,一个老师都不要带。他们一起拜了佛,抽了签,观南镜捏着自己的抽到的大吉直傻乐,在地上蹦来蹦去,没人是凶,皆大欢喜。他们又一同去挂绘马,观南镜犯难不知道该写什麽好——倒不是愿望太少,而是愿望太多了——于是在树上和架子上津津有味地看别人都写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