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谢云臣认得这张脸,灿若桃李,秾丽动人。
他垂下眼帘,一口喝完剩下的茶,温声道:“如果姑娘骂够了,请离开吧。”
虽然晓得要打探消息,必然离不得这些妓子,但他现在,完全不想和她们过多接触。
盈盈冷哼了声,转头离开。
反正她钱已经收到,还理这不知趣味的傻子作甚?
领头的一散,其他姑娘也悻悻地走了。
徐碧琛悠悠摇扇,凉风自来。她从书生旁边走过,以扇掩面,独留一双幽如寒潭的眼睛在外。
谢云臣也敛色看她。
两道目光相触,无形之间激起汹涌波涛,似有火光迸发。
时间似乎凝固住,周围喧嚣远去,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他二人对视。
半晌,徐碧琛移开扇面,莞尔一笑。笑中,狰狞肃杀,转瞬即逝。
她与书生擦肩而过,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云臣收了心思,低声呢喃:“徐氏女,当诛。”
几息之间,他们已交锋了一个来回,此女心志坚定,手段果决,实在不可低估。
同时,她在这里出现,说明……
圣驾已至。
进了青桔室,徐碧琛换上小女儿姿态,兴奋地说:“珏哥哥,我问到了!”
景珏看她鬓发凌乱,心说:不知刚刚又去哪儿厮混了回来,连头发也弄乱了。
可看她这么开心,又不忍责怪。便含着几分宠溺,道:“说来听听,你都问到什么了。”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边,往他腿上一坐,亲昵地揽住他的腰。
“什么都问到了!”
“倚春楼果然有古怪,这里的姑娘很多都是通过不正当途径买进来的,甚至不算买卖,因为她们有些甚至没和鸨母签卖身契。而且,的确有官员袒护。你猜猜,这官员是谁?”
他清楚,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勾当,必然是有位高权重的人加以掩护。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品级绝不会低。
“是知府吗?”
徐碧琛沉重地点头:“哥哥聪颖。”
他闭目,长吁口气。
睁眼时,满眼痛色。
“大燕高薪养廉,给足了他们俸禄。为何这些蛀虫,还是要自甘堕落?”
冯颖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原是个地方小官,因为优待百姓,政绩突出,破例调往太平府任知府。
从前清贫的时候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为何到了更好的环境中,反而选择了鱼肉百姓?
徐碧琛安慰他说:“人性如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在穷地方,他尝不到权势带来的甜头,所以能做个甘于清苦的好官。到了更大的平台上,除了有更多机遇,也面临更多诱惑,有多少人能守住本心呢?您无须伤心,这些人从骨子里就是腐臭的,就算现在不暴露本性,日后总有一天也会自揭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