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老师屁股就倚在她桌子边,转过身,稀罕地“哟”一声,“咱班的睡神醒了,是不是老师的扩音器吵到你了?要不要给你搬个床,躺着睡觉多舒服。”
班里起了小幅度的哄笑。
方夏被吓醒本来就烦,不想说话,但生物老师带着全班学生的视线对准她,让她想忽视过去这句嘲讽都不行。
她很讨厌这个生物老师,其他老师都能忽视她在课上睡觉,毕竟又不会打扰他们上课,只有生物老师,她好像成了生物老师的出气筒,挑不挑她的刺儿全看她心情。
今天估计是心情不太爽利。
但她挑方夏的刺儿,方夏的心情也阴沉起来,“知道扩音器吵还故意坐我这?老师,你说这话不是自打脸呢吗?”
生物老师原本就阴冷的脸一刹能拧出来水。
班里气氛也突然安静,落针可闻。
方夏心里憋烦,谁的心情都别想好,她继续说:“而且你都多大了,快三十的人了,是不是不能和学生开玩笑了?既然说了搬床,我在班里等你的床过来,席梦思大床我想老师不会吝啬,全班同学都能作证。”
“方夏,你学习差劲,脑子是不是也被门夹过,听不出来反话是不是?!”
“我学习差是我自己的事儿,轮不到你一个任课老师在这讽刺,在哪受的气在哪发,别没出息挥到我一个学生身上,在学校教好你的课就行了。哎——我是不是忘了,你教课不行啊,两个班的综合平均分是不是全高二最低的?原来您说的是反话啊?我以为老师说话都是真好心呢。”方夏反唇相讥。
“既然是反话,还在这瞎扯什么呢,放什么——”方夏到底给她留了点面子,没骂粗话。
“啪——”
生物老师气得反手摔书,砸到方夏课桌上,震的桌面晃了晃,又呲溜滑落地面,胸口喘息剧烈,“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方夏,反了你了!”
撂下一句话,她用力踩着高跟鞋出教室。
“哒哒哒”的巨大声音,发泄着她的怒气,方夏觉得楼下都能听见。
耳根终于清净,她后倚墙上,困倦地无声打个哈欠。
生物老师离开教室的五分钟内,班内一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
五分钟后,有人一直不见老师过来,悄咪咪溜出教室上厕所。
班长和生物委员一块在教室门口商量,商量完追去办公室。
陶可非转过头,崇拜地望着方夏,生物老师经常把在其他地方生的气带到班里批评学生,但全班就只有方夏一个人敢和她硬刚。
……虽然一会儿班主任就会过来,喊方夏出去。
一分钟后,班主任满脸怒容地出现在教室后门口,冲班里喊:“方夏,出来一下。”
方夏起身的同时后腿推开凳子,面色平静地迈腿出去。
班主任不会怎么着她。
班主任和生物老师一块共事好几年了,对生物老师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基本上每半个月就要告一次状,他早就处理烦了,只是因为他是班主任,要和任课老师打好关系,表面功夫少不了。
他例行询问方夏:“怎么回事,生物老师又告你的状,说你和她犟嘴,还想辱骂她。”
“我没有。”方夏脖子立的很硬。
他叹口气,“方夏,她到底是你老师,你下回给她留个面子,全班那么多人呢,你直接和她吵,她没有面子啊。”
“我正睡觉,她故意拿扩音器的大喇叭对着我耳朵,我不给她摔了我都是忍着的,你还让我怎么忍?”
“行,我知道了。”掀过去这件事,他苦口劝道,“我说,方夏,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习,你高一成绩明明不错啊,又不是真学不会。”
“这是我自己的事。”方夏不想多聊,“你要没其他事,我回去了。”
他挥挥手,“行,回去吧。”
他还要回去给生物老师交差,让她回来上课,真头疼。
方夏坐回位上,浑身软的没骨头似的,懒散散重新趴回桌上。
陶可非八卦地扒上她桌角,小声好奇问:“方夏,班主任找你都会说什么呀?”
“没说什么,我要睡了,别吵我。”
“哦,好的。”陶可非乖乖抿起嘴巴,转过身看她的生物书。
五分钟后生物老师面无表情进门,摔地上的生物书已经有学生捡起来给她放讲台桌上。
这回她在讲台上讲到下课,一步也没踏下讲台。方夏终于安稳睡到下课。
铃声一响,小萝卜头就冒头扒拉后门框,“老大!”
方夏拿着昨天喝剩下的矿泉水瓶去前门接瓶凉水,从前门出去和小萝卜头碰面。
小萝卜头已经对着镜子练了一节课了,垮起一张死娘脸,“老大,赵西延说你不去吃火锅了。”
“我不去。”方夏趴到走廊墙上,瞅着楼下广场上踢毽子打羽毛球的学生,扬下巴喝口凉水。
已经六月底,天越来越热了。
小萝卜头拿头尖去蹭她肩膀,动作僵硬地撒娇,故意放软的声音也很僵硬,“……可是老大,我想去吃……”
“咦——”方夏被她矫情造作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肩膀用力顶走她,“站好了,别给我来这套,你想去就自己去。”
小萝卜头心里给赵西延竖起一个鄙视的小人,站直身体,粗声粗嗓喊:“不,我不会去!老大不去,我也不去!我绝对不会背着老大吃独食!”
这话说得跟立誓似的,走廊上路过的学生忍不住侧目。
小萝卜头又不服气说:“但是老大,你不能白让赵西延弄脏你裤子,他都弄脏你裤子多少回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去,然后让他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