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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却只是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书,漫不经心地问道:“既然是后宅的事情,和梦秋说过了吗?”
朱予焕原本还在照猫画虎地描绘纹样,听到朱瞻基的话,差点落下重重一笔,目光不由扫向对面的胡善祥。
别说是朱予焕,就是旁边负责呈交册子的吴妙素也是身体意见,朱予焕恰巧能看到她有些诧异和疑惑的神情,显然是不明白朱瞻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太子妃交给胡善祥的差事为什么要由孙梦秋过问?
朱瞻基起身拿过册子简单翻了翻,让胡善祥跟着自己坐在茶桌边上,这才解释道:“她如今也已经出了月子,每日闷在后宅无事可做,你也分些事情给她,免得她一个人孤单郁闷。”
朱予焕手上画画的动作加快,心里却嘀咕他怎么不把温室的事情分给她那几个叔叔做?同父的亲兄弟朱瞻基都忌惮,还好意思让胡善祥将手里的事情交给孙梦秋……
男人的权力是权力,女人的权力就不是权力吗?
吴妙素看着正在画纸上撒气的朱予焕,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联想到了之前无意间从胡尚宫口中了解到的太孙和太孙妃的疏离,吴妙素心中更有些怜爱朱予焕。
到底年纪小,即使写再多“忍”字,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胡善祥却微微颔首,道:“还是太孙想得周到,待到太孙确认章程无误,妾身便去告知太孙嫔,与她一同筹备募捐。”
不管是吴妙素还是朱予焕,都因为胡善祥的“大度”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善祥和朱瞻基在那里公事公办走流程,朱予焕却有些郁闷,手上的动作越画越快,趁着朱瞻基不备,毫不客气地沾取颜料,给自己的“大作”上色,简单吹了几口气就放在了桌上。
待到朱瞻基和胡善祥商量完毕,见朱予焕的画纸上落着两只长尾的五彩野鸡,哭笑不得道:“你这是画的什么?”
朱予焕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么长的尾巴,当然是凤凰了。这可都是爹爹教给我的,我画了几日,感觉大有进益啊。”
胡善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啊,嘴硬。画不好乖乖承认就是,居然还嘴硬是凤凰。”
朱予焕撇撇嘴,问道:“妙素,你说呢?我画的是凤凰吗?”
被点名的吴妙素一怔,硬着头皮同意道:“是啊,奴婢从未见过这种神鸟,肯定是凤凰呀。”
朱瞻基看了那凤凰许久,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教学成果,又听到胡善祥直言朱予焕的画技不佳,只好转移话题道:“好端端的画凤凰做什么?”
“何为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朱予焕义正辞严地说道:“这是焕焕看到爹爹和娘一同商议赈灾事务时的样子心有所感而作,之后还要在上面题下我做图的缘由呢。”
其实她更想说朱瞻基就和这赋的作者差不多,翻脸无情。
朱瞻基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刚想逗她,余光却瞥见胡善祥少见地露出窘迫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笑道:“那这画我就替你娘收下了,之后为你裱起来。”
胡善祥见状急忙道:“太子爷崇尚节俭,焕焕不过闹着玩罢了,装裱这样的画作实在是太过浪费,还是算了吧。”
见胡善祥似乎有些急了,朱瞻基勾唇一笑,道:“既然是焕焕第一幅画作,自然要好好装裱。”
平日里胡善祥从不露怯,无论何时都古井无波,今日却好似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般起了波澜,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他自然有了兴致。
朱予焕不由沉默,腹诽朱瞻基居然还来真的,明明刚才还在嫌弃她的画技,转头又说要装裱。
她目光一转,却看到胡善祥不自在地抬手扶了扶发簪上垂下的流苏,这才明白了朱瞻基为什么一改口风。
原来是觉得胡善祥这样有趣,有所心动。
这样的“喜欢”格外轻薄,就像喜欢一枝花、一棵树一般。
朱予焕不知道朱瞻基是否也这样对待孙梦秋,但作为胡善祥十月怀胎的女儿,朱予焕很清楚胡善祥对于“喜欢”必然是珍重的,她并非是羞怯,而是真的窘迫。
她也更清楚胡善祥为何不会对朱瞻基动心了,换成是谁也不会。
朱予焕只觉得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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