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这一刻的温馨仿佛定格在时间之中。
薛来钢穿着与整个深圳都不相符合的破烂衣服,长着一头结霜的头发,一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干橙皮。
他默默拍了拍薛言澈的肩膀,没再言语,只是吞吐着从老家带来的老旱烟。
而那一刻,薛言澈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感觉到来自家的归属感。
孙雨薇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薛言澈。
此处无声胜有声,有一种爱,虽是沉默无言,但却振聋发聩,能让人在绝境之中生出勇气来。
渐渐地,薛言澈调整过来情绪,他抹了一把脸,转向众人,扯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雨薇,郑哥,时间也不早了,太晚打不到车,你们早点回去吧。”
郑文昀连忙应下,关切而又真诚的笑着,“言澈,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孙雨薇听俩人如此说,也不好多做叨扰,拿起沙发上的包准备随同郑文昀离开,但临走前,湿漉漉的眼神还留恋不舍般望向薛言澈。
待孙雨薇与郑文昀走后,薛言澈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看着二叔脸上的皱纹,仿佛一根鱼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中。
深深浅浅的皱纹就像一条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走过来,肯定非常不容易。
薛言澈长叹了一声,二叔还瘸了一条腿,能为他大老远拿一麻袋家乡的食物,这份感情,就值得他在心中记一辈子。
他搓了搓手,轻咬嘴唇,大气道:“二叔,您先在这住下,等明天我请几天假,就陪你在深圳好好转转。”
薛来钢佝偻的身躯,缓缓拿出行李中军绿色的被子,准备铺在地上就寝。
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浑厚的嗓音笑道:“言澈,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工作,我怎么能让你请假。”
“你就听二叔的,你明天好好上班,我坐时间最近的一班绿皮火车回去。”
薛言澈握住薛来钢的手,眉头紧皱,不容反驳道:“不行,我一定要给您置办几件新衣裳,还有一些吃的用的。”
“您就这么回去,我爸妈还不得埋怨我照顾不周。”
“再说,你大侄子现在赚钱了,肯定要好好孝敬孝敬您!”
他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笑意直达眼底。
薛来钢晃了晃神,没想到记忆中被混混欺辱,只能无助的坐在地上哭的侄子,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自己,也渐渐因岁月,被压折了腰板。
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随即嘴角轻轻上扬,笑的有些勉强,“你才刚到深圳不过十来天,哪有那么多钱。”
“听话,二叔什么都不缺,明天你就正常上班,别请假……”
话音未落,薛言澈眼圈微微一红,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二叔,钱的问题您不用考虑,我明天铁定是要请假的。”
“您要是不陪我在深圳走这一圈,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语气越发坚定,仿佛回归上辈子,财大气粗的上市公司老总。
薛来钢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拗不过侄子薛言澈。
他略带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不过你可别乱花钱啊。”
薛言澈闻言,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高兴地像个七八岁的小孩。
他一把夺过薛来钢手中的被子,将其推到床上,安排道:“二叔,您不能睡地上,我打地铺。”
薛来钢一坐在床上,恨不得直接跳下来,赶忙道:“言澈,你这边床白的像雪花一样,我这身上脏,再把你的床弄脏了。”
他兀自走向地铺,喃喃道:“我就睡在地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