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要宕机了。
嗯?死人扛着活人跑了?难道那人猿诈尸了么?诈尸还知道带着队医跑路?
我脑子里已经忍不住有画面了,那长臂人猿甩着折断的四肢跑步,肩上还扛着昏迷的队医,骨头茬子一截截戳出血肉,两条断腿还不一样长短,跑起来一颠一颠,真是又恐怖又诡异,不过这人还挺讲义气。
转念一想,不好,长臂人猿是不是没死透,那胖子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危险?
我急道,“你年纪大了吗?说个话这么费劲,说一半吞一半,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胖子呢?他没有被人扛走吧?”
黑瞎子冲我一笑,“是你思维不够发散!我说了,人都跑了。是——人——都跑了,不管死人活人,都——跑——啦!现下你明白了吗?”
我冲他翻白眼,还不够发散?我都发散到濒临解体了。
闷油瓶抬眼看他,他也想知道胖子怎么样了。
黑瞎子吐口烟,悠悠说道,“你是太瞧得起那人猿泰山了,还是太瞧不起胖爷那份量?那人瘦成猴一样,拼死命也就扛动队医一个。要再扛上胖爷,能原地压成贴画,一块五一张那种,过年沾点水能贴玻璃门上去。你放心吧,胖爷是千年老人参成精,比你乖觉百倍,看事不对,立马爬树上去,树杈都快压断了,这会儿他应该下来了。”
胖子没事就行,那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这才觉出一身疲累,几乎浑身骨头都在喊疼。
累,想抽烟,我朝他伸出手,“我们在这休息会,就不过去凑热闹了,剩下的交给小花吧。我快累死个屁的,给颗烟。”
黑瞎子笑着看我,一脸不爽。
“你说给就给?老子的烟你说了算?”
我觍着脸问他,“你的烟不是我的烟?咱们师徒还要分彼此?”
他反问我道,“不分彼此?你的钱怎么不是我的钱?你说你白嫖我就罢了,还把我尾款都弄没了?脸呢?”
完了,他这是要跟我秋后算账了。
我决定跟他耍赖,飞快说道,“我的钱是我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张家跟你的尾款算是你的钱,张家为你花的钱算是我的钱,我的钱我要要回来,你的钱我决定不要了。”
张家的钱就是小哥的钱,小哥的钱就是我的钱,不能白花,也不能乱花。
黑瞎子半天没绕明白,他看着我真是无语至极,抽了口烟,望着天叹气,“是我教的太好还是没教好?他怎么这么无耻?老子真是亏大了,不干不行,干了白干,尾款收不回来,一算还倒欠一屁股帐,哑巴你误我呀。”
闷油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别扯远了,烟,烟,烟!”
黑瞎子根本不想听我的,从衣兜里掏出烟直接扔给闷油瓶,闷油瓶随手接住,然后抽出两根,一根给自己,一根塞进我嘴里。
我两只手上都是半凝固的血,绷带都沁透了。
黑瞎子看着我的手皱了皱眉,他先走过去用自己的烟给闷油瓶点上,闷油瓶又凑过来把我嘴里的烟引燃了。
三个快要累毙了的男人也不多话,闷油瓶拎着我,我叼着烟,跟黑瞎子一起爬到旁边一棵最高的古树上去,然后每个人选了一根树杈靠着树干休息。
能看到不远处山林中,有许多大功率手电光四处乱照,不时穿透山林树冠,利剑一样刺向夜空,看来山外进来搜救的队伍人还不少,应该跟小花接上头了。
他们寻见小花他们以后,应该会对受伤队员简单检查,然后把死去的队员抬出山去。
明明都走到最后了,就只差这么一点点,真的挺可惜,可我们也尽力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认不认都是遗憾。
阿透和小解领队都没事,也算是幸运。
“天要亮了。”黑瞎子吐出口烟,仰头轻叹。
他对光线最敏感,对他来说最舒适的暗夜天光要过去了。
“是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熬过来了。”
我抽着烟,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随着青烟飘散,这种万事不忧愁的感觉是会让人重新沉迷的,该戒烟了,完全戒掉。
月落参横,晨光熹微,天光即将破晓,我把烟掐灭了,满身疲惫也像潮水一般涌上来。
黑瞎子也抽完了,他从树上垂下头看我,“还坐得住吗?要不要用鞋带把你绑在树杈上?”
又来了,真是活到老皮到老,我抬头看他一眼,“不用,你留着自己上吊吧。我现在无论停在哪里都很安稳,不会掉下去。”
黑瞎子去看闷油瓶,他就坐在我旁边的树杈上,离我一臂之隔,手里的烟竟然还没抽完,火光明明灭灭。
“有人说大话呢,你有没有捡到他被风吹掉的舌头?”
闷油瓶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