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光亮下,闻憬一点没有醒,但眉头紧皱,额角密布细细的汗。
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只腿微微蜷起来。
沈灼华暗道不好,迅速碰了一下他的手,立刻感到了滚烫的温度。
闻憬竟在发热!
她转身想出去叫大夫,手腕却被人抓住。
闻憬睁开了眼,墨玉般的眼眸里却没有清醒的意识,他只是这样看着沈灼华。
是凉的,带着天然的警惕,和冰冷的警告。
让沈灼华想起在乡下见过的野狼。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听见闻憬闷哼一声,痛得再次闭上眼。
他浑身颤抖着,却一声疼也不喊,紧闭着双唇,只独自消化着疼痛。
任何一则传闻里,闻憬都不是这样的。
他十五岁长街打马,十六岁一战成名,二十岁威震边疆。
他是三品领军,是新一代的定远将军,是少年战神。
即使是在昨日,沈灼华也觉得,如今他至少还是个天生傲慢的世家少爷。
可此刻他独自忍受着疼痛,即使意识不清醒也记着不愿向他人求助。
如果她不来,可能他会如往常一样挨过去,也可能烧死在这里。
沈灼华轻叹一口气,在榻前蹲下身。
闻憬闭着眼,但还拽着沈灼华的手腕。
沈灼华轻声说:“不叫人了。”
闻憬的手便缓缓松开了。
他的腿还蜷着,大约是腿疼。
沈灼华犹豫了一下,心中说服自己他们至少明面上是夫妻,便伸手摸了摸闻憬的腿,替他撩开受伤那条腿的裤脚。
之前,沈灼华没有打听过闻憬的腿是怎么残的。
此刻她只能感受到手下的肌肤滚烫,闻憬残掉的那条腿上伤痕密闭,看着也要比另一条腿细弱一些。
他不再如从前矫健了,伤腿长期没有活动,是萎缩了。
可即使这样,还是会痛,会日日折磨他。
霎时,沈灼华原谅了闻憬的难应付。
幸好她从前在永安堂帮忙,同大夫学过不少东西。
她回忆着老大夫的手法,轻轻按着闻憬受伤的腿。
“忍一忍。”她轻声说,“很快都会过去的。”
渐渐地,闻憬不再忍痛了,眉头逐渐舒展开。
是沈灼华的按摩起了作用。
只是他的肌肤仍然滚烫,意识也没有恢复清醒。
沈灼华将他裤腿重新放下,心想闻憬可千万别今日就死了,她连将军府的底细都还没摸清呢。
出了门想叫人,霁言正在寻她,见状便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沈灼华:“劳烦你去叫一位大夫,夫君在发热。”
霁言闻言却直接进了屋内,没一会儿就出来,对沈灼华说:
“少爷总是发热,府中常备着药材,奴婢这就叫人去煎一碗来。”
药是稚语去煎的,动作十分熟练,沈灼华也守在一边看。
沈灼华问:“夫君很频繁发热吗?”
稚语扇着火,说:“是呢,十天半月就有一次,有时是咳血,我们都习惯了。”
沈灼华:“大夫怎么说?”
“就说是伤到了根本。”稚语对答如流,明显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发问,“少爷在战场上中的那一箭上有毒,毒气进得很深,大夫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啦。幸好咱们将军府还有钱,能买得起少爷吃的药。”
沈灼华微怔,原来闻憬是中了毒箭吗?
她再问,稚语却摇了摇头。
“具体如何伤的奴婢也不知,老太君不让我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