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满仓把水放在灶台上，低头闷闷的吸几口旱烟，这才看看方氏，又把头低下，低声说：“娘，要不然，你……你就在……就在秋儿家过个年……”
舒小秋忍不住低笑一声，看了看方氏。
她的笑声很轻，轻到可以忽略，可是舒满仓还是觉得刺心，咬一咬牙，抬头去看凌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他已经回了镇上，这中间回来过，却没有过来看一眼，现在……
这个女婿是读书人，又是城里来的，在他眼里，就和别人不一样，让他处在一个仰望的角度。现在，他只是在那里站着，还是让他觉得自惭形秽，只觉得，自己家里的腌臜事居然要牵扯上他，就觉得是一种玷污。
凌轩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却没有接话。
方氏住这里，他觉得完全没问题，可是他不知道舒小秋怎么想。
她的家人，一切还是留给她做主。
舒小秋看着舒满仓，淡淡的说：“爹，我和我妈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也要和奶奶没有任何关系？”
“胡说！”舒满仓呼的一下站起来，“你……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不孝，会被雷劈的！”
舒小秋问：“爹是说我，还是说自己？”
舒满仓冷声说：“她是你妈！”
“原来是说我？”舒小秋轻笑一声，“爹，只因为她生了我，我就欠了她？任她怎么样，都只能顺从吗？那奶奶呢？奶奶没有一丝对不住你，更没有对不住她，她为什么这么对奶奶？难道她不是不孝？”
舒满仓被她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有震惊，也有失望。
舒小秋抬头和他对视一会儿，一颗心也渐渐冷下去，微微摇头，低声说：“奶奶我会管，爹不用操心了，只是，别指望我还拿那个人当妈。”
说这话的语气虽然并不强硬，可是却字字清晰果断，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舒满仓额角青筋崩出，握紧了拳，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在用全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不让一巴掌扇她脸上。
凌轩慢慢上前一步，挡在舒小秋面前，张了张嘴，一声“爹”喊不出来，只能说：“岳父，小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所以，她是有人护着的，不再是以前只能受气的舒小秋了。
明明只是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可是面对他，舒满仓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咬一咬牙，低声说：“凌轩，你也是读书人，她……她……”
“读书识仪礼，这个不错！”凌轩很快接口，“可是，读书也要明理，这件事，你该知道错的不是她！你们没有给她父母该有的关心，却以父母的身份挟恩，你们在绑架她！”
“你……”舒满仓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好了！”方氏静静的开口，“你们那里，我可以不回去。”
“娘！”舒满仓理亏的低喊一声。
方氏摇头，阻止他说下去，又接着说：“既然小秋和凌轩不嫌我，那以后，你也不用多走这条路。你做不来的事，我来做，日后，我和你们，都再没有关系。”
“娘！”舒满仓满脸惊骇，几步冲到她面前，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方氏抬头看着他，“你那老婆，我不想再看到，你要替她说话，我连你都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