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煤气味已经散了。
陈曦打开灯,屋子里还是很乱,早上做好的饭还在锅里,只是锅盖被打开了,面糊静成一坨,看着很恶心。
“妈妈,今天说是除夕夜,我们过一次年好不好?”没有回答,“那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可以用到的,”妈妈举起双手,指甲被地面磨平,已经磨到肉了,血淋淋的糊成一片,地上留下很多血印子。
没有反应,妈妈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沿着床腿坐下,嘴巴里喃喃着什么,陈曦没有理会,过了一会,面糊也热好了。
陈曦端过去,“妈,过年了,吃饭吧,”碗被打翻,烫了一手,“妈,我没端稳,重新去盛一碗吧,”冲过凉水后,陈曦的手背已经起了几个水泡,陈曦很喜欢这个感觉,疼,钻心的疼,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会感知到一样的疼痛,只有这是他才觉得是公平的。
背上被铁丝刮时割裂的疼痛,腿上被皮带抽打时深入骨髓的疼痛,头被揪住连带着眼皮的疼痛,陈曦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些痛伴随了他好几年,也时刻提醒他,什么时候该离开,只是他没有找到机会,那就只好活着,这次的机会,也没了。
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王相莫还趴在石台子上,认真的写着愿望,和兔子尾巴一点点的作文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密密麻麻全是字,还有不同国家的语言,看得出很认真,非常认真的认真。
“为什么写这么多文字?你不怕哪个神仙嫌弃你贪心都给你pass吗?”张祈真诚问,“啊呸呸呸!老张你这个恶毒的男人,”王相莫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一个劲的吐口水。
“啊呸呸呸,神仙大哥,我刚才胡扯八道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听我的,这位王相莫很诚心,苍天可见,您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啊,”张祈赶紧说了一大串补救的话。
“这还差不多!我这可都是小香香和你啊,”王相莫得意的展开,“你看,祝张安(注快要做唇裂手术的可爱的五岁小女生,)手术顺利,每天开心,永远幸福向上,爱老王八哥哥,爱张祈哥哥。”
“等等老王,为什么叫你老王八哥哥,不叫我老张哥哥?”
“这你都管?”
“我妹妹,你就说我能不能管吧。”
“能能能,谁让你是人家哥哥呢,王相莫这么好听的名字,肯定会有很多人叫这个,但是老王八哥哥肯定就只有我一个,神仙看到了也不会犯愁偶是谁,多贴心!”
“行,那为什么又有这么多看不懂的文字?”
“啧,张祈,你那全校第一的试卷是抄出来的吧?”王相莫有些心累,“用你这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子想想,万一是很多神仙怎么办?万一是其他国家的神仙看到怎么办?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要我的愿望都成真!”
很有诚意,就是手掌还捂着什么内容不让看,小气,张祈也不想去问,隐私吧,谁都有。
湖边的风很大,像是故意和王相莫作对一样,打火机已经不能用了,刚打开就被风吹灭,王相莫气的就差在嘴巴里点火了。
“靠!又损失一把打火机,王相莫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到一边,张祈把他丢的捡了起来,“干嘛?人家火机惹到你了?垃圾,”“我去,老张,你敢说我是垃圾?你要是能点着,我叫你爸爸,”张祈对被叫爸爸不感兴趣,“我是说垃圾不要乱丢乱扔,破坏环境,”张祈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围着,我看看能不能点着。”
王相莫没好气的展开外套,“就这么想要我叫你爸爸?”张祈气笑了,“不是你要我点火的吗?不用你叫爸爸,好不好?”
第一个许愿灯终于点着了,这时能很明显的能感到风变小了。
“果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什么什么的,”王相莫开始拽他的语文,说完还看了张祈一眼,请求认同。
“啊对对对,五年级的文言文都不会,搁这背高中语文?”张祈表示服气,这是他以前看过文言文里的,王相莫看过就用这句话比作自己,核心主题是为了夸赞自己的未来大奖风范。
“害,我这不是高中文言文背不了了吗?哎!离别~离别~”王相莫唱起来了。
这两个字是张祈的雷点,张祈最听不得这些话,这会王相莫正精准的踩在他的雷点,并且反复跳跃。
“老王,你要是在多说一个字,我把你推湖里你信不信?”“信信信,”王相莫表示相信,毕竟不是没有被推进过泳池。
许愿灯飞远了,带着张祈和王相莫的愿望,去实现吧!来年!
愿望为什么被叫做愿望?想要的,没有的,渴求的,有希望的和带有期盼的。
手术失败,这是第一个“想要的”,没有实现。
这个乐观的女孩有很小的几率完全医治成功。
“不过还是有机会的,小概率时间在书上可能不会出现,但是不代表不会出现在生活里,”这是张祈认识王相莫以来,他说的唯一一句非常脱他这个年龄的话。
对,小概率时间不一定不会生,奇迹,那就相信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