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喜——”
那个词还没有说出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力气到他整个人都歪向一边。
沈知逸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脸,瞳仁震颤,有眼泪溢出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先一步出现了难过的反应。
黎娜甩了甩手,冷声说:“我不收礼物,是因为礼物脏了啊。”
沈知逸眼泪划过脸庞,眼睛隐没在卷发的阴影里,轻轻地,很认真地说:“我给你的时候是干净的,是你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所以才会脏。”
黎娜恍然大悟:“哦,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为送给我的礼物,我就拥有了处置它的权利,所以对于我的东西,我不可以扔掉吗?”
沈知逸肩膀发抖,声音哽咽:“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会细心地照顾我,给我好吃的,帮我擦冻疮药……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对我?”
“那还用说?因为我讨厌你啊。”
“沈知逸,我非常讨厌你。”
沈知逸不信:“你在撒谎,你明明给我买了手套……”
“一双手套就把你收买了,你这个人比路边的狗还要廉价。”
什么脏了,讨厌,路边狗,廉价……
沈知逸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
黎娜有点不耐烦了:“你换个地方蹲着行不行?别挡着我,好狗不挡道。”
沈知逸眼睛被泪水泡得发红:“我下学期留宿,你能不能搬回来?我再也不回家了,你搬回来住吧。”
黎娜说:“不可能。”
她直接伸手拉车门,沈知逸用后背挡着,不让她上车。
于是她拼命反复拉,故意让车门不停撞沈知逸的后背,试图让他疼,这样他就会走了。
可是沈知逸动都不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滴在地上,融化出很多个小冰洞。
黎娜仰头望天,她是拿他没辙了,这个小孩是真倔,打不走,骂不走,又打又骂,还傻不拉几地对她笑。
眼眶开始升温发烫,黎娜也要哭了,她心里也难受,这么乖的小孩,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她有什么好,还比他大十一岁。
十一岁,她小学都快毕业了,沈知逸才刚出生。
黎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抓住沈知逸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盖在手上的袖子往后退,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手臂内侧有纤细的红色线条,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两个血红色的字,发炎红肿,略高于周围的皮肤。
黎娜怔住了,看着沈知逸手臂内侧的字,眼睛都睁大了,想翻过他的手腕看个清楚。
他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尖叫起来,拼命把手臂往回收,用力把袖子往下扯,但是黎娜的手卡在那里,他扯不下来,又焦急又无助,只能弯下腰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手臂,崩溃到哭泣。
黎娜放开他,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些女孩爱而不得,就会特别中二地用小刀把对方的名字刻在手臂上,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爱意之深。
但黎娜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很尴尬,但是现在看沈知逸也做了那些女孩子做的事情,她就特别想说脏话,想骂人。
她想说,沈知逸你他妈就是一个大傻逼!无药可救的大傻逼!
她的名字笔画那么多,他可真行啊,还敢用刀子往手臂上写!他胆子可真他妈的大,她想扇死他。
沈知逸弯腰挡住手臂,脸埋在黎娜手上,带着温度的眼泪掉到她手背上,热热地滑下去,很快变得冰凉。
黎娜快被他弄疯了,想抬起他的头,但是他一直用力往下压,就是不肯抬头看她。
她用袖子胡乱地给沈知逸擦了把眼泪,比他还要崩溃。
“沈知逸,算我求你了行吗,你好好上学行不行,别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知逸哭得岔了气,肩膀时不时剧烈地颤抖一下,声音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想这么丢人拼命克制,但越克制就越失控。
黎娜说:“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国外了,我一辈子都不回来,我不骗你,我总监一直想把我派到国外分公司去,我不想去,但你如果以后再这样,我就走了。”
沈知逸握在她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一点,哭得太久,喉咙都发不出声音了,趴在她手臂上一直摇头。
黎娜轻拍他颤抖的后背,给他顺气,用温柔又冷静的语气说:“那你就听话,现在放开我,骑上自行车回家,好不好?沈知逸你是个乖孩子。”
手臂上力道渐渐抽离了。
沈知逸放开她,遮挡在头发里的眼睛布满血丝,左边半张脸有发红的指印,上面划过几道泪痕。
他低着头,把草丛中的山地车扶起来。
黎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丝绒盒,不顾上面黏腻的奶茶渍,很珍惜地捧在手心里,看向沈知逸,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眼眶却很红,眉心也紧皱着,似痛苦,又似欣喜,笑得那么开心,泪光却在眼中闪动。
“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就当是弟弟送给姐姐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沈知逸。”
沈知逸背对着她,声音沙哑带着还未消散的哭意。
“姐姐,新年快乐。”
他骑上自行车,掉头回去,往反方向走了。
单薄的自行车,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雪夜里。
黎娜靠在车上,打开丝绒盒,取下那条粉色的水晶手链,是他用自己的奖金买的,总共才五千,全给她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