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流连过无数橱窗,将夏季上新的潮流款式欣赏个遍。逛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忘乎所以,直到驻足在一家售卖模型的店铺前足足三分钟。汽车模型身涂红白蓝漆,在没有魔法驱动,在迷你轨道上向前奔跑,迷花了她的眼睛。店员穿着象征工业革命的修米兹连衣裙,邀请她进屋看看,她正欲点头,手腕突然被拉住。
她回头,雷古勒斯正垂眸看着她。他的眼里没有颜色,只是夜色飘散。
她恍然惊醒——他不是西里斯。
“……算了吧,我看不上。”凯瑟琳转身离开。
雷古勒斯对于自己不需要离麻瓜太近,感到一丝庆幸。他跟随凯瑟琳的步伐,她忽然再次停下。
“雷古勒斯……我想是时候回去了。”她的心脏正被后怕与后悔压得喘不过气。
他尊重她的意愿。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出摄政街时,她心中的玫瑰丛已经荒芜。经过十字路口时,雷古勒斯再次拉住她。
“稍等一下。”
她茫然无措站在原地,头顶悬浮着巨大的天使灯,如一抹鬼影隐匿在夜空中。正值夏天,天使灯总是熄灭的。
“我记得你提到过很喜欢天使灯。”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为一份筹备已久的新婚礼物。
凯瑟琳不知道他问这句是有何企图,她想否认,但在忘记他的立场时,吐露的话语已经覆水难收。她默不作声。
“荧光闪烁——”
夜色中,魔杖在他指尖翻飞,刹那满街火树银花。原本暗淡的灯饰,在魔法的驱动下下璀璨夺目,通身辉煌、流光溢彩,有如天使猝然降临。凯瑟琳抬头望去,几粒荧火落下,在眼底微微闪烁。在萤火飞拂中,她的脸颊滚烫起来,发丝落满白光。
……他终于再次见到霍格沃茨夏日的凯瑟琳,独属于她的白热终于再现。他好像又回到了禁林的那无数次窥探,没有尽头的夏日中,他整个人,连带着理智和理想,一并消亡在这白热的光中。
“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望向他,用一种毫无涟漪的眼神淹没世界。他扫了扫魔杖,无数萤火如蝉蜕剥落,离开天使,向虚空飞去。黑暗重归,熄灭的天使灯在夜色中悄无声息。
她感叹道:“这些萤火好像飞鸟在离开。”
他们离开摄政街,走向布莱克老宅。在一页一页的光影交错中,在无穷无尽的咒语与魔法中,凯瑟琳依稀记得的,几句遥远的,不成形的诗句。
「众鸟飞离我,夜以它毁灭般的侵袭笼罩我。」
作者有话说
“众鸟飞离我,夜以它毁灭般的侵袭笼罩我。”依旧是出自聂鲁达,情诗大王。
索命咒
坎贝尔家族的遗产依旧放在同一个金库里,所有权却更换到了凯瑟琳手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坦然、就连住在布莱克家也不再是依附——而是共存。她可以选择随时搬去伦敦任何一件房子,位置、时间、生活标准,只凭她的意愿。
同时,这个空荡荡的宅邸也未因她的到来而改变。看得出来,一切运转都和从前一样。克利切是位老练的小精灵,在工作上从无纰漏。克利切对布莱克家族的忠诚更是令人侧目,在这座漆黑的神殿里,所有占据空间的事物都被它视若圭臬、奉为神明。
显然,凯瑟琳不在克利切崇敬的范围内。
凯瑟琳在头几周异常安分。雷古勒斯这人很怪,她确定他喜欢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得出来他不善于调情——或许是某种大少爷的设定不允许他这么做。但他也出乎意料地不干涉她,给了她最大的自由。是的,她随时可以出门,不需要跟他报备。
“克利切,麻烦帮我拿一瓶蛋黄酱。”
她对待吐司极其耐心,把各种酱料一点点抹在面上,再切成几个长条。她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他有工作,这让她很意外,坎贝尔先生曾告诫过她“绅士从不工作”。
蛋黄酱盛在一个小碟中,出现在她手边,她尝了一点,觉得还需要一份炸薯条。于是早餐结束后,她带上钱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沃尔布加第一次醒来时,正巧是她和雷古勒斯从摄政街回来的那一晚。布莱克夫人在她进门那刻爆发出一声尖叫,把她吓得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她撕心裂肺地说了很多,说雷古勒斯就是等她死了才娶凯瑟琳进门,要是她还活着,绝对不会允许坎贝尔这样的身份嫁进布莱克家。
雷古勒斯盖上一块刺绣华美的方布,方才安抚下母亲。尖叫消失后,他抖了抖,感到一块齿轮在体内卡壳。凯瑟琳从门后探出头,她显然一头雾水。
“……因为我是法国人吗?”
“我也不知道,”他打心底觉得这个猜测比真相好上不少,“但我很抱歉,这事与你无关。”
她走进来,确认那块布下,沃尔布加夫人又睡着后,才合上门。
“可以后我每次进门都会经过这里。”
雷古勒斯立刻想到了西里斯。他的哥哥曾经也是这样,每次回家,都不可避免地被一楼的画像们一一评说,或破口大骂。
“以后你可以从另一个入口进来,那里同样受魔法保护,不会路过这里。”
他将她领到一扇窄门前。这扇门藏在地下室入口旁,联通着外界一条隐蔽的小巷。他把钥匙和口令交给她,没告诉她这曾经是西里斯的专用出入口。此后凯瑟琳就爱上了这扇窄门。冒险的总是这样一扇无人知晓的窄门,谁也不知道在门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那都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