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却又看见了死神。她的肚子一天天膨大,瘦骨嶙峋,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灌入了子宫里。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让自己撞上桌子角,却无济于事——查理·唐森时刻守在她身边,即使他不在,也会有两个家养小精灵监视着她。它们有权在她意图伤害自己时用魔法控制她。
在凯瑟琳生日那天,查理·唐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沉默半晌,想起四年级圣诞夜,那朵无色玫瑰;六年级夏天,追求西里斯时读完的百年孤独;七年级圣诞夜,死在家中的坎贝尔先生……
她说:“我想要读一个爱情故事。”
查理·唐森带她出了门。他们在一家麻瓜书店,买了马尔克斯的新书,霍乱时期的爱情,出版于1985年,价格两英镑。
结账时,老板娘向她抱怨:“最近英镑贬值,物价飞涨,比美国的火箭飞得还急。”
霍乱时期的爱情是凯瑟琳读的最后一个爱情故事。最令她着迷的情节,是男主为了女主吞下玫瑰,喝下香水,醉倒在码头。她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在现实中让别人验证这个桥段。
1985年的冬天,她被深入骨髓的剧痛从梦中唤醒。第二天清晨,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瘦弱的胎儿,一出生就因窒息而亡。凯瑟琳不像阿莉莎那样,死在产房里。她活了下来,只是多活了几天。
查理·唐森在绝望中给了她自由,允许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只要别出现在他眼前。
于是凯瑟琳回到布莱克老宅。五年过去了,一切都和离开时没有区别,只有一层尘埃遮掩了回忆的光辉。她回到书房,永生瓶内,那朵玻璃玫瑰已经变回羽毛笔——因为雷古勒斯死了,黑魔法失去了来源。她找到了六年级春天读的那本呼啸山庄。女主叫凯瑟琳,同样死在分娩之后。
她抽出呼啸山庄,一个金色的挂坠盒和一个小瓶子被一并扯出来,落到地上。凯瑟琳凝视片刻。她第一次开始读懂雷古勒斯。
她带着这两样东西,找到了邓布利多。五年之后,邓布利多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百事缠身,他在校长室热情地接待了她。
“雷古勒斯在死前,吩咐克利切毁了这个挂坠盒,但它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邓布利多接过挂坠盒。他细细打量后,沉声道:“雷古勒斯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勇敢——凯瑟琳,你做得很好,但你需要休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圣芒戈。”
“谢谢您,邓布利多先生。”她抬起浮肿的胳膊,费力给邓布利多展示那个瓶子,里面有一团银色光芒,“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冥想盆。我两年前才知道,这个里面装着的是记忆。”
邓布利多起身离开。
“当然,你可以随意使用。”
于是,凯瑟琳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午后,看见了雷古勒斯死前最后的回忆。
那条从六年级开始汤汤流淌,为她的梦境带来无数疑窦和谜团的暗河,那无人知晓的岩洞,那层层叠叠的阴尸,那个被拽入河中的人——那是雷古勒斯的葬身之地。
当天夜里,有人在多弗尔海峡边看见了凯瑟琳的身影。她死在海边,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她几天前诞下一个死胎。夜风卷过时,她的尸体从白色悬崖上坠落,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消息在第二天传入阿兹卡班,贝拉特里克斯兴奋地扯落了一半头发,西里斯整个沉入黑暗的角落。阿兹卡班外,巨浪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山壁……他仿佛能从那大海的怒吼中找到他的过去,在霍格沃茨的那些时光。
夏天过去了。曾在所有人的幻想中,永远不会熄灭的白热时代,也与他悄然作别。时间是一把牢不可破的锁,放过所有人,只困住了西里斯·布莱克。
作者有话说
“白热往事”,就是那些被罩上一层朦胧的夏日阳光的,jk罗琳讲述的往事。
(感觉这篇文可以打重生tag了)
酒徒
凯瑟琳惊醒。她喘了口气,空气闷热。
“凯瑟琳,你还好么?”
有人环抱住她,烛光从四面八方压来。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拥抱里。她的心脏怦怦直跳——不,不是因为心动,是因为恐惧。
她抬手,扑面而来的吻在她指尖勒马。
唐森的吻被挡下,他问:“这是怎么了?”
“……抱歉,唐森先生,”凯瑟琳下意识道歉,但她不安的神色无法瞒过大法官,在唐森诡异的注视下,她按住胸口,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有点心慌。”
雨水落在窗棂上,淅淅沥沥,天空如一把墨色绸伞,笼罩着夜晚的伦敦。
火焰在壁炉里毕毕剥剥地摇晃,镀金烛台错落在高低各处,火苗照亮雕刻在拱门圆顶上的几朵金色玫瑰。不知何时,她的衣服被解开了,头发也散落下来。
“噢,只能是为了这个!”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气息发软,“别怕,凯瑟琳,这会是无与伦比的爱情之旅。”
从前凯瑟琳喜欢这样直白的文字,浪漫从甜言蜜语中发酵,如同置身情爱小说。但想起查理·唐森在婚后的种种所谓,她动了动胳膊,想要挣开,却被唐森误以为欲擒故纵:
“我想要离开了,唐森先生。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凯瑟琳,你不能这样玩弄我的感情,再一走了之,”三十五的男人,从几道细皱纹里挤出可怜的神色,他握住她的手,自然地落下一个深吻,“你来了,说愿意相信我;如果你不信,就请让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