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这件事,克利切,这是命令。”
克利切的眼球再次脱离眼皮的束缚。它尖叫起来,声音里有苍老的快乐:“这是不是说,主人再也不会去那个岩洞——那个鬼地方了!”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说,“那天,她回来了,所以我比预期的多活了几天。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克利切,就算是为了布莱克家族,就算是为了我的理想——黑魔王忌惮我,不允许我参与更多,我没有别的可以做了,只能毁了这个我亲手带来的魔物。”
结果从来都是不经意的,重点在于他真的做了什么。
对于挂坠盒,他知道黑魔王的魂器不止这一个,却必须要绊住他,哪怕无人知晓;对于凯瑟琳,他知道注定以悲剧收尾,却必须要留住她,哪怕以死句读。
他走上五楼。卧室里一片漆黑,书房门紧闭,门缝里也透出黑暗。
他敲了敲书房门,无人应答。他想要打开书房门,却发现被反锁了。
“你在里面吗,凯瑟琳?”
无人应答。死寂的水侵袭着他。雷古勒斯拿出魔杖,尖端抵在锁上,微弱白光后,门锁应声弹开。他闯入书房,发现她躺在那张棺椁一样的工作台上,鼻尖朝上,眼波在夜色中荡漾。
她手里有一支空试管。
他突然被架到纸牌搭成的埃菲尔铁塔上。
“你喝了什么?”
“迷情剂。”她对天花板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别想骗过我。”他见过迷情剂的真正功效。
“好吧,我喝了一点自制小饮料,”她将试管抛给他,“生死水和欢欣剂一比一调配,掺了两匙蜂蜜,一大杯朗姆酒。”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想服毒自尽。但立刻,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布莱克老宅里有一橱柜的毒药,她随便选哪瓶,都可以死得无声又彻底。以凯瑟琳的魔药成绩,如果真的想配置毒药,绝不会选生死水和欢欣剂——这两种魔药的安全系数,是霍格沃茨那个温室都敢让学生自己配置的。
“你是谁?”他需要再次确认她身上没有精神魔咒的迹象。
“我是一座无故事王国,喜欢邀请别国的王子公主,来告诉我关于他们的故事。”
她选择的朗姆酒显然浓度不低。雷古勒斯靠近她,重复了一遍问题。
她眨眨眼睛,瞳孔下移,终于看见了他,并且认出了他。她抬手,拍了拍,确认他身上还有温度——太好了,终于不是那具冰冷的尸体。她的笑声在他耳里格外诡异,又带着某种预言性质的神性:
“我是你的拯救者……但偶尔也不介意毁灭你,雷古勒斯。”
“凯瑟琳,”手指捏着耳垂,他用诱哄的语调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配这个……这种魔药吗?”
“想想它们各自的功效,雷古勒斯。斯拉格霍恩如果看到他最得意的门生,才毕业一年,就忘了学的知识,也许会一气之下取消那个该死的俱乐部吧。”
生死水使人入睡,欢欣剂使人快乐。如果一个人需要快乐地睡眠,那么反过来,这个人一定正在经历……
他斗胆揣测:“你做噩梦了?”
“真不敢相信,你才发现。”她话语中有难以忽视的怨气。
好几次,做了一晚上他死亡的梦,醒来第一眼,又看到那具尸体活生生站在眼前。她差点被搞到神经衰弱,试过喝的烂醉入睡,仍然无法避免做梦后,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个点子。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六次期末考试中,你在魔药学上拿了四次o,一次a,一次e——唯一一次e,还是因为四年级期末,你的前男友溜进考场,在你所有原材料里撒了艾草粉末,才导致你最后配置失败。”
“别提那次了,那个蠢货,跟他分手是迟早的……”
“因此,我一直认为,用生死水和欢欣剂的混合物来解决做噩梦,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不会是你提出来的。”
“真抱歉,可能是我喝酒喝坏了脑子,我竟然第一时间就想这么做了,”她说,“伟大的雷古勒斯先生,请你告诉我,在你的世界里,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
“尊敬的无故事王国小姐,在我的世界里,去圣芒戈是最普遍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她有些气恼:“去圣芒戈很麻烦……你就不知道任何可以解决噩梦的方法吗?”
“我知道两三个,但我不会在你身上做实验的,”天鹅绒在夜色里蔓延,他为这个因他而整夜噩梦的人提议,“乖乖去圣芒戈,凯瑟琳,喝点正常的魔药,做个好梦。”
重见莉莉
走进圣芒戈那刻,凯瑟琳认定自己又被戏耍了。
一楼大厅人满为患,紧抱双臂,侧身穿过大厅,避免沾上来源不明的浆液。排在她前面的巫师拎着一条狼人胳膊,后面的巫师捧着自己的眼球。她站在其中,除了眼下一点乌青,看起来正常又健康。
听了她的描述后,问讯台负责人头也不抬,唰唰签给她一张单子:“四楼,中毒科。”
“我没中毒,只是一直做噩梦。”
“根据你的描述,你喝了那种玩意儿——生死水、欢欣剂、蜂蜜和朗姆酒的混合物?你一定要去魔药中毒科看看,即使你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
凯瑟琳想离开。她莫名觉得去中毒科,除了一顿训斥和精神检查外,她不会得到更多信息了。站在诊疗室外,阳光晒得空气暖烘烘的,她开始反思自己。其实这事儿一开始就有问题,但最近遇上太多问题,她一时乱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