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羿见曲水盯着那一册书简也没再追问,而是走上前去,坐在了曲水的身边:“夫人这是在看什么?”
“今日先生教的字,我还不会。”
姬洛羿看了过去:“叶裳?”
“嗯。”
“哦,我明白了!”姬洛羿恍然大悟,“原来你不识字,所以才费了一番功夫,教将军喜欢上了你!”
曲水张了张嘴,一脸迷茫,好像方才的失言……也可以这样圆回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叶裳无才无艺,只适合待在这宜沁苑中。”
“这是哪里的话——”姬洛羿说着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案几一角上放着的一枚竹简,她仔细一看,两个字引入眼帘。惊讶之下,探身拿起来细细观摩。
“苍劲古朴,粗细分明,落笔如蚕头……这是将军亲自为夫人写的?”
曲水微微点点头。
“我就说嘛,夫人目不识丁还能引得将军这般宠爱,若是通晓一些学问,岂非教旁的女子更没了活路!”
姬洛羿说这话时,满满的酸味,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而对于曲水来说,也直以为姬洛羿是在嫉妒姜霂霖对她好。
姬洛羿盯着那两个字郁闷了良久,然后忽然双眼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来安慰自己心中的不适,试探着道:“夫人方才说自己还不会这两个字是吗?”
“嗯。”
“那骆一教你如何?”
“你会?”
“自然,我从小——呃、咳咳……我自是识得一些的。来,我教你!”姬洛羿说着就凑了过去,取了笔放到曲水的手中,又握着她的手写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姬洛羿才从曲水的房中出来。又是一阵的飞檐走壁,才出了将军府。她可不想教第二个人知道她来过这里。
翻墙而下,一脚点地,姬洛羿回头看了一眼,自顾自道:“真是个有趣的女子!”说罢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皇宫,朝雪阁中。
一姿色中等,穿着素雅的妇人正忧心忡忡地在殿中走来走去。直至一道声音响起,才慌忙转过身迎了上去。眼神中除了责备,更多的是担忧。
“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听说——”
“母妃听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还吓成了这般模样!”姬洛羿一脸不屑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所顾忌地喝了下去。那姿势,怕是若不解渴,就算是拿起那银壶来教她喝,她也是会不顾旁人的看法,咕噜噜喝下去的。
焦妃看她这样子,又是气急又是心疼:“你这样的狂妄不知礼数,可知道姬皇会如何罚你?”
姬洛羿一把将手中茶盏摔到地上,扯着嗓子大声道:“如何!他能如何!不过是将我押回謪国罢了!说好听些那是封地,可实际上那他妈的就是个囚牢!软禁我子羿的铁牢!”
謪之女
焦妃一脸惊慌,回过神后赶忙将大殿之内的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待殿中只剩下她和姬洛羿两人后,焦妃立即跪倒在地,苦苦相劝:“殿下,殿下切不可这般行事啊!姜后弥留之际最担心的便是您,您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姬洛羿全身颤抖着,眼中噙着泪反问焦妃,“如何活?改名换姓活下去?当做他人的女儿活下去?寄人篱下活下去?还是在那片姬睿施舍给本帝姬的封地内,屈辱的活下去!”
说到最后,姬洛羿已经泪流满面。焦妃俯首贴地,眼前的那一片纸蜀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她不忍去看姬洛羿失落疯癫的模样。
“殿下,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姬洛羿苦笑两声,探身过去,“你告诉本帝姬,何为希望?”
“您、您活着,恢复我?謪才有希望!”
“恢复?謪……”姬洛羿空洞的双眸中似乎有了几分生气,她直起身子,默念了几遍“謪”,恍惚间又怅然道,“子羿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就算是想与柱国大将军比试比试,您也吓成了这般模样,若子羿哪一日真的造反了,您还不得被吓晕过去吗?”
焦妃抬起了头,抹了两把眼泪:“那不一样,如今只会打草惊蛇。可殿下需要的是卧薪尝胆,韬光养晦。那姜霂霖是姬睿的得力战将,你挑衅她,不就是在挑衅姬睿吗?若是那老东西听说了此事,定会认为你不安分,要恢复謪。”
“我就是要恢复?謪啊!”姬洛羿摊开双手,反问焦妃,“我安分又能怎样呢?他姬睿能放过我吗?他要我活着,不过是担心我族旧人推翻他罢了,待他将我謪的势力一层一层剥弱之后,我,?謪帝王子辛之女,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
“可是眼下,殿下,您千万要收敛。”
“您不必如此操心,您服侍了母后那么多年,本帝姬知道您是为子羿好。今日看似我赢了,其实不知被那姜霂霖甩出了多远一截!”姬洛羿说着无力地摇摇头,坐了回去,又为自己倒出一盏茶,“姜霂霖还没上场呢,只靠她与她那坐骑之间的默契,假一个黄口小儿之手,就能与我比出个平局……”
“她竟这般厉害?”焦妃站起身来,她从前觉得姜霂霖虽然厉害,可大抵是传闻地比较可怕而已。而此刻,从姬洛羿的口中说出,她是怎么也得相信了。
“我从前只觉得謪覆灭,是那妖妃害了父王,加之父王喜好饮酒,才终成大祸。可今日看来,姜家,姜易,姜霂霖,这父子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姜易当年掌着我?謪的神职,一切与上天沟通的占卜事宜皆是由姜族来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