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的梁复软硬不吃,一心要姜霂霖将他的夫人还给他。姜霂霖见威逼不见成效,便将剑收了起来。没想到梁复得寸进尺,竟一把抱上她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当街哭嚎起来。
眼见自己的衣服被梁复抹的不成样子,姜霂霖没了法子,直接拎起梁复的衣领,从地上将他拽了起来:“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梁复就像瘫软的泥鳅一般又滑了下去:“夫人都跑了,还谈什么身份不身份……”
“是你休的,休书还在呢。”
“那是你骗我的,你骗出来的!”
姜霂霖头疼不已,想了想道:“不然……梁二公子到我府上用个膳?”
梁复忽然停止了哭泣,眨眨眼睛想了片刻,又撇过头去:“你想得美,进了你的将军府我还能活命吗!”
“本将军是要你去见见你的夫人。”
“不必了,如月在此——”
百姓们让开了一条路,自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风华绝代,气质出众。发间不过一支素钗,衣衫不过淡绿素雅的襦裙,脚下轻盈走来,却似天女下凡。
卢月,名动京城。
这女子走到姜霂霖面前,跪下身来,俯首行了一礼:“妾身如月拜见将军!”
“如月——”梁复松开姜霂霖的衣角,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颤颤巍巍伸出手去。
卢月却是跪着挪了挪身子,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先起来。”姜霂霖淡淡道。
卢月仍旧俯首贴地:“妾身有罪,不敢起身。”
“那便抬起头来说话罢。”姜霂霖没有上前去扶卢月,“这件事你同他说清楚吧。”
卢月终于看了梁复一眼:“卢月多谢梁公子多年倾心与三年有余的照拂,可梁公子应当知晓卢月对将军的一片痴心,若梁公子能够成全卢月,卢月感激不尽!”
“如月,你怎么这么傻!她不爱你,她不爱你啊!你堂堂柱国大将军的女儿,她却教你做小!在梁府,你可是我的正夫人呐!”
卢月面无表情,眼底满是恨意:“当初梁公子若不执意迎娶卢月,卢月本可以等到将军迎娶公主之后清清白白地入将军府,如今却只能以一副残躯侍奉在将军左右。将军准卢月入府已经是情意深重!”
此言一出,众人唏嘘。便是姜霂霖也没想到卢月对她,竟然爱得这般深沉。
“你、你——”梁复一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冷色的卢月道,“你竟然怪我?你当年名誉大损,无人愿娶!是我梁复苦苦哀求家父,家父才允了我娶你进门,保了你的名声,全了卢府的颜面!入府三年多,我梁复什么没有给过你?”
卢月的那张脸没有半分波澜。
“好,你说你不喜荣华,我便重金买下名画赠予你;你说你不爱京城,我便舍了政务,陪你四处游荡;你说你厌恶妻妾之争,我便一个妾室都没有!所有的一切,我能做到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为你做了!三年呐,三年我没有碰你一下,除了醉酒的那次!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再无子嗣,父亲就要我将你休了!而你呢?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对你的所有的好皆被你当成了错!”
“如梁大人所愿,梁府日后安宁了。”
“卢月!”
“梁二公子,您给卢月的一切,在您看来是珍贵的,可这一切都不是卢月想要的。所以你我之间,只是一错接一错,错上加错,终铸大错。”
“不是你想要的……我费劲了心思讨你欢心……这并非不是你想要的,只是因为做这一切的是我梁复啊——”梁复彻底疯癫,“若换成她,换成她姜霂霖,便是金珠银钗,永居凤黎,妻妾无数!你!卢月!会欢喜得很呐!这一切,我为你做的一切,到头来,竟然都成了我的错!”
“是你的错!”卢月倏地抬眸,眼中竟点点寒光,“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教我以一副残躯面对将军!”
梁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食指指着自己的心脏,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该?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你娶进了门!我就该教你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就该教你自生自灭,吊死在闺阁之中!”
“若是那样,卢月便如皎月,教将军一生铭记!”
至爱之人的一句话,成了压死梁复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为何非但没有得到一点回报,还教卢月对他生了万般的恨意。
“既然得不到你、那我就、毁了你——”梁复竟突然拔出姜霂霖的剑刺向卢月。
可他忘记了,在他眼前的是身经百战的姜霂霖。姜霂霖不过一个闪身,就将卢月从地上拽起并揽在了怀里,飞转几圈,在几步之外站定。
自己所爱之人被别人抱在了怀里。
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梁复痴情至此,心如刀绞之下,挥剑自刎。
囚圜土
姬週四年,冬月至日。
飞雪扬扬洒洒连续飘了几日,天色灰蒙无光,不见半点生气。街上三两行人,裹着夹袄,步履匆匆而过。
将军府大门前,刚刚打扫干净的台阶上又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个瘦弱女子拿着一个包袱快步走出,上了早前就停在门前的车舆。待她坐稳后,车轮辘辘一路前行,留下两道雪白的车辙。
一直行至城西的一处重兵把守的地方停下,那冰冷的铁门上方刻着“圜土”二字。
圜土,姬週关押犯人的所在。
门前,魏柏正披着件大氅候在那里。见来人下了车,跑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