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端松开他,故意不说正确答案,语气有些惋惜:“我又没暗恋过别人,不知道。”
意思是顾屿桐犯花痴,想看看年轻时候的自己骑马的样子。
效果很明显,顾屿桐脸倏地红了,不过是被气红的。他咬牙控诉道:“……既变态,还自恋。”
“是啊。”池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迫近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监视你。”
顾屿桐不吃他这套,轻推开他,笑骂道:“看你本事咯。”
说罢,他就先走出办公室,扔下一句:“赶紧的,跟上。”
顾屿桐这次来是为了陪池端去医院,不过不是去看病,而是去看某个人。
据说池年已经出了重症室,特地托人来请池端一叙,池端一开始也并没有理会,只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打扰,池端被惹烦了,想着索性去做个了断,于是便选在了今天。
到医院的时候,池年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正坐着轮椅,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晒太阳。
护工将两人带到院子里,随后就离开了。顾屿桐刚要跟着池端上前,却不料被池端拦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顾屿桐看了眼不远处的池年,仍有顾虑:“可是……”
“安心。”池端将手搭在顾屿桐肩头,沉稳地按了按,转身就走向池年。
池年还在摆弄花草,听见脚步声,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哥,你来了。”
“说事。”
池年伸手握住一朵淡粉色月季的根茎,掌心蓦地收紧,坚硬的刺直扎破肌肤,瞬间,血顺着根茎流了下来:“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池端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没心情看他发癫,于是又强调了一遍:“说事。”
“小的时候,孤儿院里的那群小畜生就经常拿这种花刺扎我。”池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做的吗?我把园子里的所有花都拔了,就像是第一次进池家的那天,毁了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个小花园角一样,一朵都没留。”
池端低垂眉目,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后来我才意识到,有些时候还是斩草除根来得痛快。”池年一边回忆,一边品味,“我把那些人的眼睛用花刺扎瞎了,血流了一地,满屋子里全是血。护工和老师吓得报了警,哈哈哈,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晚上。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没事吗?”
池年终于扭过头,看着池端:“因为我发现,我竟然是池章的儿子,亲儿子。多厉害,多威风,他简简单单一句话,我就可以继续安安然无恙地待在孤儿院,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我也只能待在那个鬼地方!凭什么呢,你池端可以众星捧月地长大,可以风光无限地参加商赛,我凭什么只能蜗居在孤儿院里和一群小畜生为伍?!”
池端表情淡淡的:“说得好——说完了吗?”
池年鲜血淋漓的手还停在那朵无辜的花蕊旁,他单手吃力地推了推轮椅,扬起脸来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哥,我对不起你。”
“我心肠太坏,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池年低下头的前一瞬,余光不经意从站在花廊下的顾屿桐身上划过,随后握住了那朵摇摇欲坠的花骨朵,“现在我自食恶果,腿也断了,和你以前一样。对于那些我做过的恶事,我……我感到很抱歉。”
语罢,手猛然间垂下,掌心里还死死攥着整朵月季,其余残损的花瓣凋零在地。
池端毫不客气地打断:“虚伪。”
池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眸底光影晦暗变化,良久,他看着池端:“顾屿桐也来了?”
池端眸色一暗,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表情。他没回答池年这个问题,转而直逼他的软肋和痛处:“腿断了,集团没了,树倒猢狲散,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池年看着他,拳头微缩,血糊在了一起。
池端手起刀落,丝毫不见心慈手软:“对了,张凡也快抓到了。”
他笑了笑,没把话说完,警告之意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池年忽然叹了口气,重新坐直身体,没接池端的话,而是看着他笑,用他惯用的那种笑容,“不过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来说这个的。”
“我算了算时间,好像是我的生日快到了。”池年不知道想到什么,自顾自絮絮地笑了起来,单薄的笑声在空荡的院里显得很是古怪,“我比你只小了几天,所以每次的生日宴爸都会办在一起,以前我占了你的很多风头,也没机会送过你生日礼物——”
池端耐心告罄,没时间听他说这些废话,转身离开。
“哥,生日快乐。”
池端没有停顿一秒,也没回一次头。
池年兀自笑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深红色的血迹蜿蜒至病号服上。
那道古怪的笑声经久不觉地回响在院子里,即便艳阳高照,也听得人脊背发凉。
身死
花廊下,顾屿桐掐着表等着,如果二十分钟后池端还没回来,他就冲过去。
十九分钟已经过去,在数到最后十秒钟时,顾屿桐的食指指腹缓缓摸上兜里的折叠刀,暗自发力。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顾屿桐抽出刀,反手握住刀柄,冰凉的寒刃紧贴小臂,快步冲出花廊。
冲出去的那一瞬,眼角余光迅速掠过一个人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顾屿桐目露狠色,反手一划,锋利的刀刃直奔那人的咽喉!
——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顿时卸了力,可刀已经刺了过去,再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