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欧莱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自私一点。”
手突然被紧紧握住,欧莱特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钟离凑近的脸。
俊朗秀美的五官,不容抗拒的眼神,意外地在这张脸上无比妥帖的融合,在十足的威压之下,又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温柔。
“欧莱特,请你利用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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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有愧
欧莱特抿唇,听到心脏在胸腔中突突直跳,手指上像涂抹过胶水,赖在钟离掌心不想抽离。
这简直是
“莫、莫名其妙。”他慌张得差点咬到舌头,底气明显不足,“怎么会有人把利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这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总之不该是这样。”欧莱特垂眸,银色的眼睫遮挡了他眼底的情绪,“你希望我自私一点,可相比较之下,你也太问心无愧了。”
他们并排走着,错落的脚步声像写好的节拍,不紧不慢地响起。前方艾尔海森和温迪一问一答式的对话传到此处仅剩只言片语,破碎的词组掺进夜风,反倒令钟离的回应显得更加清晰。
“问心无愧?”他轻声反问,又笑叹着自答,“恐怕,并非如此。”
“哎?”
“抬头。”他不急着回应欧莱特的惊呼,而是引着他看天上的月亮。
“这样的月光,我看了六千年。”
他的声音平缓沉静,仿佛这六千年只是一个数字,而非被一分一秒丈量过的悠久岁月,“在这月光下,也曾高朋满座,也曾徐徐独行,于我而言,漫长的生命从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一切的拥有都只是转瞬。”
“在空间中,你问我是否会孤独,是否会思念也许,对于习惯失去的神明来讲,你所说的情绪早已变成了一种常态,无法带来某种特殊的感触。”
“以人类的精神层级而言,这或许就是麻木,可当你反复提及之时,我也并非没有思考。”
钟离说着,看向欧莱特,岩金色的眸中闪耀着暗色华彩,似乎被月光唤醒了心底的某处柔软,“往事已矣,不可追也。若说我已能企及问心无愧的境界,也不尽然。的确,我也有过私心,而此时此刻,我唯一的私心,是想让你活下去。”
钟离吐字轻悄,声线低柔,他的话像揉在风里的低语,从欧莱特的耳边略过,一字一句都落在他心底。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毕竟他从未被如此看重。
从小到大,他都不算讨人喜欢。因为长相偏混血,会被别家说他是妈妈和外国人生的野种。小地方唾沫星子压死人,记事没几年父母就离了婚,新家庭有了弟弟就把他踢给亲戚,情绪极不稳定的姑姑姑父动不动满院子追着他打,骂他不长个、不干活,长着一张不伦不类的脸,连带着他们一家都被人议论。
“我要是你,都没脸活哟,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们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吃饭时说,纳凉时说,过年走亲戚说,追着他打的时候也要说。
起初他还会因为这种话掉一两滴眼泪,可渐渐的,连扫帚打在身上都不会觉得疼时,这样的话也变得没什么杀伤力。
如钟离所说,是麻木。
后来,他考出县城,从大学起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又了解到二次元,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还因此结识了许多好朋友。
过年回家他还会用兼职赚的钱给弟弟买玩具,给姑姑姑父买些糕点保健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真实的血缘无法像爽文小说里那样一刀隔断,而那些灰色的童年记忆早被他埋在心底废墟深处,只要不去触碰,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埋着头,眼下的沙变得模糊。
奇怪,他早过了因为悲惨童年而自怨自艾的阶段,甚至很少和人提起过去经历,以免被人怀疑卖惨,如今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穿越到提瓦特,心变软了?
又或许是这句“想让你活下去”,那个在院子里躲避追打的少年,已经等了太久。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率先登上沙坡的温迪转身,向欧莱特和钟离挥手高喊,“艾尔海森说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可到不了达马山哦,连托了两百斤货的驮兽都比我们走得快耶!”
“温迪先生,澄清一点,关于驮兽的发言并非出自我口。”
“诶嘿?一样的一样的。”温迪自来熟地跳起来拍拍艾尔海森的肩膀,“我们是一个团队嘛!”
“你下结论前似乎从不思考。”
“别这么见外嘛~”
温迪不以为意,等后面两人走近,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欧莱特的眼睛明显有点红,温迪看破不说破,“看来夜晚的风沙真的很大,总是动不动就迷了眼呢。”
艾尔海森则是直接选择不说,转身向另一个山头进发,“走了。”
“哎!等等我呀,关于刚刚聊到的浸蛇酒,我还有几个问题没问呢!”
随着月亮西移,移动在沙漠之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经过赤王陵后的沙漠变得更加荒凉,扬起的沙砾擦过脚踝,不远处千壑沙地上空盘旋的沙暴越发具象,耳边的风声也越发喧嚣。
“前面的地区能见度很低,我们最好不要距离太远,以防走散。”
艾尔海森转身提醒,目光滑落至欧莱特与钟离紧握的手,“嗯,能这样牵着手最好。”
欧莱特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好在天色越来越昏沉,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脸颊的红蔓延到耳根,想抽出手,却被钟离未卜先知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