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哪有闲着没事的时?候,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没有心理负担而已。
虞洁感激地笑?笑?:“我儿子要是还在的话,也比你小不了几岁。”
说到这里,虞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他还在,他应该也不会理我的。”
虞洁这话倒是让秦铮挺意外的,因为从谢一菲的只言片语中,秦铮感觉到虞洁和家人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或许,这个意外的发现就是她多年的心?病。
虞洁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秦医生,对了,你和你母亲关系肯定很好吧?”
秦铮没想到她忽然问他这么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虞洁自顾自地说:“能把你教育得这么好的母亲一定是位很优秀的母亲,我猜你们关系肯定很好。不像我……”
秦铮:“谢老师跟我说过一些她读书?时?候的事,说您一直很照顾她,她也把您当亲人看。所?以在我和谢老师看来,您也很优秀,也一定是位好母亲。”
虞洁闻言却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事一菲也不知道,所?以她才会这么想。”
秦铮也有点好奇她指的是什么事,能困扰她这么久,以至于成了她身上的病灶,而且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
“如果您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
虞洁的视线停留在了空中的某一点上,像是在翻找着一些久远的记忆。
半晌,她说:“我丈夫是个好人,但好人也会犯错。如果这个错误没有被?人发现,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巧被?我儿子撞破了。”
虞洁没有说李青山犯了什么错误,但秦铮已经猜到了,不过他还是很意外,因为谢一菲说她导师和师母感情很好,而他自己看到的也是如此,没想到人人艳羡的美满婚姻背后,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
“那时?候他刚上高中,正是青春叛逆期,接受不了他父亲是那样的人,但最让他失望的还是我的态度——他替我打抱不平,而我只想息事宁人。大概是我们这对父母真的很不称职吧,自那以后他说什么也不想留在家里了。我们只好遂了他的愿送他出国读书?。后来我听说他在国外过得也挺辛苦,我以为时?间长?了,他能想通,或者消气就会回来,可?我一等就是好几年,直到后来……我终于把他带了回来。”虞洁的声音哽咽起来,“他走得那么突然,我都没有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秦铮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默默垂泪的可?怜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沉默了许久,秦铮说:“我猜他已经原谅您了。”
虞洁闻言停止了抽噎,不解又期待地看着秦铮。
秦铮说:“他当初那么生气,是气您不够爱自己,是希望您能过得更好,既然是因为爱,那他知道您生病了,只能是心?疼,也会第一时?间回来陪在您的身边。”
“是这样吗?”虞洁若有所?思,喃喃地问。
秦铮点点头:“是这样。”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笃定,也或许虞洁就差这句安慰,他的话让虞洁渐渐转忧为喜。
正在这时?,刘姐从卫生间回来了。
秦铮起身,对虞洁说:“后续治疗过程中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是心?情不好,都可?以找我聊。”
虞洁很感激:“谢谢你,秦医生。”
乳腺是情绪的靶向器官,八成的乳腺癌患者都有自己的心?结或者一段艰难的过往。
虞洁的前半生可?谓一帆风顺,有份不错的工作?,令人艳羡的婚姻,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一切都在某一天发生了变化,她大概也怨也恨,但她因为害怕失去害怕改变,选择了隐忍甚至若无其事。她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过去,可?这件事却在她的身体里悄悄发酵,也让无法理解她的儿子和她越来越疏远,直至天人永隔。
走出内科大楼,一阵热浪袭来,北京的三?伏天比起很多南方?城市也不遑多让,但又有种?种?迹象昭示着这个夏天就快结束了。
而当夏天结束,谢一菲也该开学?了吧。
想到谢一菲,秦铮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那边声音很嘈杂,显然不是在家里。
他问她:“在干什么?”
谢一菲:“周末有演出,在排练。”
秦铮简单说了刚才遇到虞洁的事,但没有提起李青山夫妇之间的那些旧事。他想,斯人已逝,就让她心?里那个完美的李青山教授继续完美下去吧。
“我今天本来要陪她去的,她非说不用了,我就来排练了。”
秦铮:“你刚才说周末有演出,什么演出?”
说到这个,谢一菲似乎心?情不错:“有个音乐节这周末在延庆开幕,大概两天的时?间。对了,我正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以我师母现在的状态,我周末带她出去两天应该没问题吧?”
“你要带她去看你的演出?”
“有这个想法,听刘姐说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就想带她出去走走。”
虞洁的世?界坍塌了,还好多年前善待过的女孩帮她撑起了这世?界的一角,这何尝不是一种?善有善报呢?
“看她这次化疗后的反应,如果没有很不舒服,出去散散心?对她有好处。”
“那太好了。”话说一半,谢一菲似乎想起了什么,问秦铮,“你呢?周末怎么安排?想去看我演出吗?”
听她这不情不愿的语气,就知道她这多半只是句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