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轻那会儿,怀着身孕嫁给蒋安,蒋安待她好,在一起久了,她便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又见蒋父似乎很喜欢孩子,就想着给他生一个,当做补偿,蒋小一出生后,房事依旧不可避免,但孩子她却是不愿再要了,于是背着蒋父,偷偷抓了药喝。
十几年都没再怀上,蒋小二和蒋小三算是意外,被丘大柱现那会儿,丘大柱还同她说,愿意和她一起养,但孩子生下来时,即使还邹邹巴巴,可也不难看得出,这两孩子长得像蒋安。
丘大柱觉得晦气,也不愿以后天天对着两个像他妻子前夫的孩子,便差人将孩子送了回去。
黄秀莲回娘家时,她娘偶尔会同她聊聊几个孩子,说到她那两个孩子,一个身子不好,一个脑子也有些问题的时候,黄秀莲就知道,应该是当年她喝了落胎药的缘故。
那会儿她刚刚和丘大柱在一起,孩子自是不能要,不过不晓得咋回事,明明吃了药,可孩子却没有掉,但如今想来,肯定是伤到了,不然孩子怎么会生下来就成这样?
她内疚极了,因此这两年,即使想孩子,她也没敢去看一眼。
刚在二楼,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热切,蒋小三现了,不由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忽儿对她笑了起来。
眼睛弯弯,又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只一瞬间,黄秀莲浑身抖,眼眶酸涩,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让她难受得要命。
本不该下来,可见蒋小一要走,她脑子一热,下意识追了上来。
她实在是太想三个孩子了。
蒋小三被她抓得有点疼,也有些害怕,动了动,黄秀莲一松开手,他立马跑到蒋小一身后,疑惑的问:
“大哥,这个婶婶是谁呀?她抓小三干什么?”
白子慕其实已经猜到黄秀莲什么身份了,蒋小三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婶婶,这两字,对黄秀莲来说,恐怕是‘杀人诛心’又‘恶毒至极’。
果不其然,蒋小三话刚落,黄秀莲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我不是婶婶,我是你……”
“大哥也不认识。”蒋小一冷冷的打断她,说:“我们回家吧!”
“小一。”黄秀莲喊了一声,见他没停,还想追上去,却被嬷嬷叫住了:“夫人,老爷该下职了,我们回去吧。”
黄秀莲止了脚步,眼里泪光闪烁。
嬷嬷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屑。
她六年前才来的丘家,那时黄秀莲刚和丘大柱在一起,蒋小一那会儿不懂事,还偷跑着来找黄秀莲。
她纳闷,看见黄秀莲出来同蒋小一说了好一会儿话,可太远了她听不清,只见黄秀莲不顾蒋小一的哭喊,转身回了屋,蒋小一哭得厉害,还想伸手去抓她,黄秀莲却是推开他,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又过了差不多两年,蒋小一又来了,是来借银子的,说是要给弟弟看病,家里没银子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能不能借一些,以后一定还。
他像是在乞求,低声下气到了极致,她家老爷丢了二十文钱到蒋小一身上,让他滚,当时夫人就在一旁,蒋小一朝夫人看去,见着夫人没说话,眼睛瞬间就暗淡下去了。
她至今还记得蒋小一当时弯着腰捡银子的可怜样。
后来她就没再见蒋小一上门了,直到过了两年,丘翠翠回来,无意间提了一嘴,说:
“娘,小弟来找我借银子了,你是不知道,他穿着一身破衣裳就来了,夫君还问我他是谁,怎么认识个要饭的,我当时都不晓得咋回话,只觉脸都丢光了。”
嬷嬷听完只觉诧异,她原本以为蒋小一是村里人,和黄秀莲大概有些亲戚关系,见人嫁得好,便想巴结上来打秋风,可直到那一刻她才晓得,这蒋小一竟是她们夫人和前夫生的哥儿。
即是亲生的哥儿,那咋的能这般?即使改嫁了,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如今老了,想孩子了,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简直是该。
黄秀莲回家没一会,丘大柱便回来了。
他是个比较壮实的汉子,高个,方脸,在衙门里当差,专是看守牢房的。
衙役月例也不算得高,不过就是相对旁的活儿体面一些,吃朝廷的粮,总归是不一样,因此即使不是记录在册的正儿八经的正统官,可走出去,老百姓不敢招惹不说,就算是那些个老爷,也得给三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