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儿,他往外头看了一眼,凑近白子慕,压低了声:“这两县县试出问题了,林安县榜是县令外甥,而北平县榜是县令儿子……”
县试是科举制中最低的一级考试,试题并非出自翰林和皇帝,而是由本县县令亲自出考。
榜同着县令都有关系,那自是惹人多想——是不是县令露题了?
这卷子是县令出,改也是县令改,想指定谁是榜,那定也是县令说了算。
要说往常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县令儿子又不是不能考第一,人有一当官的父亲,生来便赢在了起跑线上。
县令虽位七品,只芝麻官,可旁的先不说,人是进士出身,那文采定是过人,随便提点两下,都受益匪浅。
家风好,家世好,不论是请的夫子,或是进的书院,都绝不会太差,只要不是纨绔,脑子不进水,那考个第一也实属正常。
可今年这两县榜,那是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要是考逗猫遛狗,那人准是能考第一。
这两人肚里没半点墨,书都没翻过两页,竟考了榜,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猫腻了。
这两县书生不忿,寻得证据后,想要上告,要是搁之前,这事儿定是会被县令压下去,可今年皇上派了大批御林军下到各地缉拿豪哥,御林军刚到北平县,一学子浑身是血,就朝他们冲了过去,大声喊着求皇上申冤。
御林军一查,原来这学子是刚才牢里跑出来的,原是想去府城状告县令大人徇私舞弊,不过被县令抓了起来……
御林军很快就将这事儿上报回去,后来一查,不仅北平、林安两县有问题,其他几个州县还更是过分,不仅漏题,还仗着天高皇帝远,公然卖起了名额。
皇上震怒,几个县令直接被抓回京打入大牢不算,还下令各县县试一切成绩全部作废,待九月重考。
白子慕挠着头:“出问题的也就这几个县,怎么其他县也得重考了啊?”
新皇乃气盛少年,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继位不过几年,朝中老臣就换了好些人。
漏题这事儿,其实罪名可大可小,交由地方知府处理也就成了,一般多是革职,最坏的也不过是流放,可这会儿皇上下令将其压回京,那估计这一走,怕是就回不来了,不过这事儿不好说给旁人听。
主簿的摇头:“不晓得,反正皇上了话,咱照做就行。”
白子慕哦了一声,沉思片刻,想了想,问主簿:“老爷子,那我能去考吗?”
主簿被他问得一怔:“啊?”
“我也想去考。”白子慕说。
“你认得字啊?”主簿很是诧异。
白子慕脸不红,心不跳:“认得一点,我之前在一夫子家外头要过一年饭,他可怜我,教过我一些。”
主簿:“……”
教过一些就敢去考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勇气可嘉。
可年轻人,就该敢想敢做,畏畏缩缩的,那还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考考又不去什么钱。
大周县考不需要什么担保人,原是需要一秀才举荐,然后外加三名同考生互保,方可参考。
不过后头这制度作废了,谁想考,报了名就能去,若是要什么秀才担保,那村里没上过学堂在家自学的,去哪找人?
就像小山村,村长家田多,家里条件还算得好,村长他曾爷爷还上过两年学堂,不过没学出个啥名堂,便回来种田了,后来村长出生了,他还教村长识了几字,要是村长聪明,是个读书的料,想科举,那去哪找秀才?
镇上倒是有几个,可无缘无故的,人凭啥子帮你?
每一年大批学子都因着这条列而没能参加县考。
新皇继位后,就下令将此条律给废除了。
主簿:“那正好,你等会就可以拿着户籍去外头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