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积雪不算得厚,却是尤为冰寒,特别是降温后的深夜,哈出来的气,犹如白雾般,吸入肺腑的空气,更是刺骨。
深夜万籁俱寂,除了山里时不时传来的狼嚎声,便只余衣裤走动是摩擦的声音。
这会儿一队人马行走在官道上,个个身姿禀然手握长枪。
是乔装打扮后御林军。
他们分成两小队,齐齐走在两奢华的马车旁头,应该是车内坐了什么尊贵之人,大队长骑着马儿率先走在前面,满脸戒备。
大抵是前些日子派出的御林军太多,这会儿几乎没剩什么人,两小队加起来不过六十来人。
马车里燃着炭火,非常暖和,车帘只微微掀起一角,大多冷气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周初落躺在白色被袄里,出众的脸庞瞧着越苍白,微薄的唇瓣近无血色。
他似乎睡得并不舒坦,眉头深深紧拧,马公公正要起身给他掖一下被子,他突然‘唔’的闷哼一声,然后捂着腹部蜷缩起身子,好像很痛苦。
“皇上……”马公公担忧的喊了一声。
周初落微微挣开眼,似乎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处,眼中有些茫然,过了好半响嗓音才沙哑着:“朕睡了多久了?”
马公公扶他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又倒了碗热水给他:“皇上,您才歇了半个时辰,可是肚子又痛了?要不要奴才让着夏大人慢一些?”
肚子确实是又疼了,可没之前那般不堪忍受,之前痛的时候,肠子似乎搅起来一样,疼得他都顶不住,后来喧了太医,太医把了半天脉,也搞不清楚缘由,肚子一直都在痛,周初落今儿出宫,便是去寻医的。
今儿看的老太医先头也在宫里太医院干过,不过上了年纪退下来了,在京郊的院子里养身。
原是抱着希望来,可结果老太医竟也是啥也没看出来。
这哥儿怀子同着妇人没什么区别,怀胎哪有疼成这样的,而且自被诊断出有喜后,周初落身子就急瘦弱下来,什么都吃不下,这一看就不对头,可脉相却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周初落疼得厉害,想让他们开点药,两位太医都不敢。
这肚子里的可是龙种,未来的太子,这会儿皇上才怀了两月,本就不太稳,要是一口药下去,太子直接化成浓水从屁股出来,那他们脑袋怕是就得直接搬家了。
今儿白跑一趟,路途颠簸,肚子这会儿隐隐作痛。
不算得太碍事,周初落摇头道:“朕这眼皮一直跳,怕是要出事儿,让夏洪涛快些。”
马公公一惊:“皇上可是怕三王爷……”
最近周初落身子虚弱,无心理朝,便让三王爷监国。
马公公话未尽,但意思明显,是不是怕三王爷有不轨之心,趁机夺权。
周初落没说话,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马公公。
马公公被他看得讪讪的,也反应过来了。
三王爷和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要是有那坐镇天下的心思,哪里还轮得到皇上。
周初落正是晓得这一点,才喊了他来。
他这哥哥,没什么雄心壮志,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逗鸟,当年为了不做‘继承人’,还和还是太子的太上皇斗智斗勇。
太上皇看他真的是不堪大用,其他几个孩子又心思太过阴沉,他都还没坐上皇位呢,底下几个孩子就已经蠢蠢欲动,拉帮结派,而且也不晓得咋的回事,一个比一个阴险。
心思阴沉之人,没有容人之量,太上皇一看他们,就觉得他们不是明君的料,便又和太子妃生了周初落。
可惜周初落是个哥儿。
但太上皇是个胆大的,硬是对外宣布生的是个皇子。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除了已故的太上皇,和太皇太后,还有三王爷,外加一个马公公,就再没旁的人了。
三王爷只要对外宣布他的身份,夺权是轻而易举。
这次要不是他拿刀架在他三皇兄养的那只鹦鹉脖子上,威胁一通,他三皇兄才不会帮着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