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我说沐婉呀…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的呀……”
幽咽的声音从耳畔袭来,姚沐婉也不曾记得昏睡过去多久,睁开眼珠子,头顶黑乎乎一片。
姚沐婉拿手摸一摸,头顶木质板儿结实得吓人。
瞬时,姚沐婉闻到一股子元宝蜡烛的呛鼻味道,差点没将她熏得再死过去一回。
“有没有人!救命啊!”
越想越不对劲,姚沐婉敲击上面的木板儿,好在棺材钉没有钉住,她尚可推开起身。
就这么一个举动着实吓坏了倒在一旁抽泣的农妇人。
农妇人长着一张鸭蛋脸,长年劳作的关系在她额头上刻下极深的岁月痕迹。
姚沐婉确定自己跟这位妇人面面相觑长达五秒之久,妇人先是震惊得狂愣一下,而后伸手摸摸她的下巴,仓皇间,她就将姚沐婉揉在怀中,“娘的命根子,娘的心窝肉,娘就不相信你死了!你果真没死!”
姚沐婉被妇人狠狠揉捏在她怀中,一时之间,她竟也挣扎不得,妇人的体温极是温暖,软软的,柔柔的,很舒服。
这种感觉,姚沐婉从未曾感受过,她前身虽然是21世纪金牌女厨师,是世界上闻名的米其林餐厅的亚太总负责人,可她偏偏是孤儿。
纵然可以享受美食,但论享受家的感觉,姚沐婉今天还是头一次,她更搞不清楚,怎么自己上了前往参加世界美食峰会的班机,就糊里糊涂来到这个古代的小山沟。
“女儿,你爹拿棺材钉去了,好在你醒来,若是钉上了,咱娘两可真天人永隔了呀。”
农妇人扑簌扑簌的眼泪狂飙着,再也不是悲伤哀痛的眼泪,而是喜极而泣。
姚沐婉承袭原主的记忆才明白,自己原本是跟隔村秀才小子定了亲的,谁料,秀才小子完全是个妈宝,他娘让他退亲娶镇上王员外家的千金,原主一听就赌气跳了井。
“女儿,你别伤心了,芸哥儿还跟你有婚约的,芸哥儿他娘一听你跳了井,再也不提那个王员外的千金了,这是真的!”
娘亲只想好好安慰女儿,然而此间的姚沐婉却淡淡一笑,眼珠子填满稳稳的笃定,紧紧抓着娘亲的手,“娘,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绝不会有任何关系。”
“娘当然也清楚这天底下好男孩子还是很多,李长文猎户小伙子也是好的,娘亲知道他一直很喜欢你,虽然他家境差了点,不过他为人老实,又肯捕猎,以后跟着也不愁吃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都是这个道理……可芸哥儿好歹是秀才也不错呀。”
陈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脊,又赶紧往厨房弄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汤,还特意加了两滴香水,着实提味。
姚沐婉喝了几口,恢复了不少气力,忙把剩下的一半推给她,“娘,爹和弟弟妹妹呢,叫他们回来也喝面汤吧。”
没等姚沐婉话音刚落,推开破旧的篱笆进来一伤心欲绝的中年男人,他浑身上下打满不定,脸型是正派的国字脸,手里抓着几把棺材钉儿,后面跟着两个小家伙,还呜呜哭咽的样子。
“他爹,赶紧把劳什子扔了!咱们家女儿没事儿了!醒过来了!”
看见姚大山回来,陈氏整个人飞扑至她丈夫面前,紧紧抓着丈夫的胸膛,“他爹,他爹,沐婉好了!”
“我的女儿!”
姚大山大吼一声,粗壮的身形差点没把地面踩个窟窿来,扔掉手中的棺材钉,一把抓起瘦弱的姚沐婉,忍不住朝她额头上亲吻几口,“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没事了!老天爷保佑!”
“姐姐没事了!”
二弟姚云涛和小妹姚雪四颗眼珠子睁着大大的,围着姚沐婉,一人抓住一只胳膊,乐得蹦蹦跳跳,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姐姐竟然可以“死而复生”。
陈氏开心得合不拢嘴,赶紧让姚大山叫上几个壮年把棺材板子还给棺材铺那位老板,旋而洗手做了面饼子,说什么今天得庆祝庆祝。
“女儿,你刚醒来,好好休息一下,你娘把面饼子烙好,爹来叫你,以后家里头的家务活,你实在不相干就别干,让你弟弟妹妹去干,到了中秋节,爹去镇上买跟红花绳给你,你可要乖乖的,莫要任性了,好不好?”
陈氏进入厨房,姚大山宠溺得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原本是话语不多的粗糙壮汉,但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一时之间说了这么多话。
姚沐婉点点头,眼眶里头涩涩的,原主之前一心想要嫁给上官芸秀才,为了所谓的爱情,跟家人里硬着来,已是及荆的人,饭也不做,家里的菜园子水也不浇,重活累活都落在父母和弟弟妹妹的身上,俨然一副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
姚沐婉擦了擦眼泪,扛起门边上的锄草和木桶,对着走出门外干农活的父亲道,“爹,咱们一起去菜园择些好菜来,饼子卷着菜芽儿那才好呢。”
“你说什么?饼子卷着菜芽儿,这可咋吃呀?”
二弟和小妹嘴巴子哈喇子扯的老长,别说,就连姚大山也忍不住愣了一把,自己的大女儿可是从来不爱劳作的,今天可是不一样了呀。
“很好吃的。”姚沐婉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弟弟妹妹两个人的腮帮,又转向姚大山道,“爹,你不让我帮你吗?”
“不是,沐婉,这些事情你以前可是不爱做的。”
姚大山生怕女儿再度不开心,又想不开再跳一回井。
“爹,我就是想试试,从今天开始,我也想做饭,娘一个人太辛苦了。”
话音刚落,端着洗脸水出来的陈氏眼睛一湿润,知道自己女儿经历一场鬼门关终究是开始懂事,忙对姚大山道,“他爹,就让她陪你一块儿吧。天天躺着,活动活动也好,活络下筋骨。”
“谢谢娘。”
姚沐婉浅浅一笑,与父亲姚大山肩膀并着肩膀,往自家茅草屋跟前的一块田垄行去,弟弟妹妹紧紧尾随在后头,一路上跑跑闹闹,别提有多闹腾。
还没到田埂,姚大山就看见有一壮汉蹲在菜丛里西划拉东拨弄,一拨跟着一拨长势极好的茄子被捣鼓出来。
“是哪个道上的贼人!”
姚沐婉想都没想,一记扁担挑子直接扔过去,骤然传来一记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