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门口照进宽敞的厅堂,各家夫人小姐此时说笑打趣。
有不少人来得晚,没看见门口那一出,因此见叶府诸人人都在,独独不见那位传说中镇远侯府的心尖子,不由笑着打趣:“怎不见叶四小姐?早就听说侯爷和夫人宝贝这个外甥女,怎的,难道还藏起来不给见?”
许氏淡淡一笑:“怎能不给见,换衣裳去了,一会儿就来给各位夫人请安。”
问话的夫人不明所以,还道难道是一大早就弄脏了衣裙?
有与她相熟又来得早的夫人悄悄拉了她的袖子与她耳语,说是耳语,声量倒不算小。
京中一年到头各家的活动都多,以往叶大夫人和叶三夫人也带着几个小辈到各家应酬,叶清岚那个惨不忍睹的穿戴风格实际早就在京中沦为笑谈,因此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众人看叶府女眷的目光就都透出几分瞧不上。
都是人精,谁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呢?
叶老夫人只觉得面皮火烧一般。
不由多了几分恼恨,既恼自己儿媳妇手段上不得台面,又恨镇远侯夫人竟如此下她的面子!正当此时,丫鬟来禀报,说叶清岚已经穿戴好,来给各家夫人小姐请安了。
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向外看去。
其实本身倒也没觉得会有多大改变,毕竟叶清岚以往鲁钝草包形象深入人心,本身就不出色,说不定打扮得用力过猛反而过犹不及。一时间好奇者有之,期待者有之,等着看笑话者更多,这其中,尤以叶清荷叶清桃和叶清佩为最。
想起早晨祖母在门口看清叶清岚穿戴时看她们的眼神,几个人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现在,唯有证明叶清岚的平庸是因为她本人就平庸,而非穿戴的问题,她们今天才好交代。
而这一点,叶家几位小姐都很有信心。
叶清岚有多庸俗愚钝,还有人比她们更清楚的吗?就是给她穿上龙袍她也像不了太子,一个毫无气质底蕴可言的草包,无论怎样打扮也不过徒增众人笑料罢了。
想起这一早晨被人看尽了笑话,几个人都无比期待的等着这些人被打脸!
众人目光尽头处,只见一个女子缓缓行来。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过,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通身的气度,那挺直的肩背,那端庄的体态,身量未长成,风姿已出众。
待她行近些,身上绛紫色对襟襦裙和外罩烟笼紫罩衫,分明显得老成的打扮,穿在少女身上却显得端庄贵气,气质卓然。头挽飞仙髻,未插簪,但发间紫星点点,待她走进,才发现那是用紫玉打造的梨花,小巧精美异常。
少女未施粉黛面如白瓷,长眉杏眼,俏鼻微挺,最出众的是那一双眼,顾盼间神采飞扬,这是叶清岚?这是那个无才无貌粗鄙无礼的草包千金叶清岚?!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身打扮,比之先前众人在门口见到了红衫粉裙通身穿金戴金的庸俗样子,简直换了一个人!
这样的女儿家,谁敢说不出众?谁敢说不貌美?
一时间,众人看叶府诸人的眼光更加鄙夷了。甚至连带对此间辈分最高的叶老夫人没没了几分尊重。这位做祖母的,刚才还说自家四丫头没长开所以不出众呢!结果人家不过换了身衣裳,一身再简单素淡不过的打扮,却突然就有明珠生辉之感。
叶老夫人再也坐不住,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可惜她愿意走,叶清荷她们却不愿意,在她们看来,叶清岚这精心打扮下即便显出了几分出众,可毕竟绣花枕头一包草,只要各家夫人小姐和她一接触,就会发现叶清岚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不是她们叶府对她的教养有失,而是她天生愚钝!
“大姐姐你看,四妹妹到底是跟咱们不亲,咱们以往怎么劝她的穿戴她都不肯改,如今舅母给置办了行头倒是立刻就换上了呢!”叶清桃掩嘴笑道。
这话听起来是姐妹间打趣,实际上就是在说叶清岚仗着有镇远侯府撑腰,根本不听她们的意见,出丑也是她自己眼光局限所致,怨不得她们叶府。
叶三夫人眉宇间闪过一抹得意,心想女儿毕竟是大了,知道维护自己脸面了。
叶老夫人也有几分欣慰,满意的看了叶清桃一眼。相反,那目光落在叶清岚身上时,就带了些失望。虽然四丫头姿容出众是好事,但选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与许氏这样配合,到底是在外人面前落了叶府的面子。
回去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但现在明显不好继续让人谈论四丫头的打扮问题,因此她手一挥,慈祥笑道:“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谈天,就不拘着你们这些小辈了。四丫头在你舅母家算是半个东道主,你招待着小姐们自去玩儿吧!让你大姐姐二姐姐帮衬着你,免得你年纪小照顾不周到。”
叶清荷和叶清桃就等着这个机会,立刻上前挽住叶清岚,回身对各家小姐道:“众位姐姐妹妹不必拘束,这侯府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咱们去玩儿。四妹妹,你去厨下看看给茶水点心可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与我们送来。”
叶清岚微微挑眉,不知道该说她精明还是蠢,当着她舅母支使她就罢了,居然还要让她去厨下催问茶水?
她正要说话,人群里却有个清亮的女声先响起来:“叶大小姐真会喧宾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镇远侯府,是你的外家呢!你一个不过沾了点姻亲关系来做客的客人,竟还支使起人家正经的表小姐了?”
叶清岚顺着说话声看过去,待看清那个人影时,不由得满眼笑意。
这位“仗义执言”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的“死对头”,明里暗里大骂她蠢货的那位,兵部侍郎家的小姐——苏念真。
苏念真一向词锋犀利,上辈子她跟她吵了一辈子嘴架,次次落下风,就连后来当了皇后都没能在她嘴下讨得便宜。每每被她怼的七窍生烟。
她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看她怼别人,这样爽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