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走娘家,夫婿同行是习俗,可亲家也一同到访,那还真的不太寻常。
方新桃满腹心事,完全没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更不寻常的便是他们三人径直路过了方老太家,在众人的疑惑中走向了村尾。
方老太看着亲家母提礼而来,进的却不是自家的大门,沉着脸快步跟在后头。
杨初意才刚吃了早食不久,正惬意地欣赏着盛开的报春兰,没想到好心情一下子便被打断个干净。
“新年好啊,新桃她嫂子,你这院子可真亮堂,这牛也招人喜欢得很呢。”
杨初意转头,看见窘迫的方新桃,过分和善的胡雷和笑得像朵菊花一样的胡母,还有跟在后头窜进来的黑脸方老太。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胡母快扫了一眼家里的行当,满脸和气上前熟稔说道:“新桃日日惦记着她二哥二嫂,我老婆子想着总该来当面说声谢,只是平日不好来,好歹才等到今日呢。”
杨初意轻笑出声,“谢?”
“可不是,”
胡母坐到她身边,身子往她那大幅度倾斜,一脸感激道:“青云寺方丈的佛珠那是多有灵性的东西啊,别人求都求不来,也亏你这个做嫂子的心疼妹妹,又素来大方,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呢。
方老太直接开骂:“戴了佛珠却没点人性!你就一个哥一个嫂吗?你娘站在这里你眼睛瞎了?你走娘家走的是哪个门?!”
方新桃淡淡叫了声娘便不再言语了。
方老太阴阳怪气道:“你怕是另认了娘,不知自己姓啥名啥了!”
杨初意心道:一大早就有好戏看了。
果然胡母立刻开始反击:“女子成婚改夫姓是天理,你要不服去跟天理斗,在这耍什么威风。再说了,她这么大个人,谁对她好她能分不清好赖吗?难道你生的是个傻子!”
方老太也扯开嗓门喊:“嫁了人就能不认娘吗?我对她不好她能长这么大,能嫁到你们家当媳妇?”
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件事胡母便怒不可遏。
“你这娘岂是一般的好,那是好得叫人不敢恭维!我们两家儿女早早定了亲,你见我们重信,一拖再拖,聘礼一加再加,把女儿扣在家里做牛做马到十八岁,聘礼加到十五两才肯罢休。你真是好得不得了呢!”
方老太梗着脖子,“你懂什么,女子年龄大些才好生养,我是为她好,为你们胡家的香火着想。”
这席话彻底激怒了胡母,“好生养?!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你女儿自从来了我们胡家便汤药不断,县里大夫诊断说是幼时被蹉跎得狠了,伤了底子,有碍生养!”
“我们胡家等着盼着,凑齐了聘礼,就娶了这么个一身光溜的儿媳妇回家。这倒也罢,如今竟还要想办法给她筹汤药钱。你既逼着她喊你娘,你倒是把彩礼钱拿出来撂在这啊!”
方新桃抖着身子捂脸哭,胡雷忙扶着人轻拍安慰。
方老太抖着干瘪的脸皮倒打一耙,“你可别赖到我身上,她在家好好的,说不得就是去了你们家才被蹉跎得不成样的,我可不认这罪名!”
胡母也不是吃素的,忙道:“真真你是个老赖皮,你若不信,叫你大儿子来,叫你们村正来,我们同去县里找大夫来分辨清楚!”
杨初意适时提出方案:“不用去县里了,我们村就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