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什么欢声笑语,都是与马车之中的裴涿邂无关。
爹爹二字即便并非是第一次听到,也仍就是刺耳的很。
可这种感觉根本就不该有,好像越是刺耳,便越是提醒他——他越界了。
但即便是他不理会他们,即便是阖上双眸不去看,也架不住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宣穆被稳稳放在马上,紧张得身子坐的笔直:“我没见过娘亲骑马,只做过娘亲驾的马车。”
只是宣穆不知道的是,他其实见过苏容妘骑马。
他那时尚且在襁褓之中,被苏容妘抱着骑马逃离杨州,两日一夜未曾合眼。
薛夷渊啧啧两声:“你娘亲驾马车的本事一般,可骑马不一样,她的马术可是我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一般人都比不过。”
手把手教吗?
裴涿邂眼皮一跳,许是因着正闭着眼的缘故,他似是能感觉到多年前的苏容妘与薛夷渊。
他知晓他们此前便相识,也知晓他们关系不同寻常,就是连宣穆都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未曾深想过他们相处的细节,可就这一句亲自手把手教,他仿若就能看见薛夷渊将人环抱在怀中,他们在一匹马上,后背与胸膛紧贴在一起,女子的手握住缰绳,而男子的手牵着她。
他不想再听下去,对着车夫道:“回府。”
苏容妘眼看着裴涿邂的马车离开,见他应答的也痛快,没说不愿意叫薛夷渊待着宣穆去习武,便也没再理会他。
她只是颇为无奈地走到薛夷渊面前:“当孩子面胡说什么,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的马术分明是我自己一下下摔出来,与你何干?”
她心中有阿垣,更何况当时她看薛夷渊很是不顺眼,哪里愿意和他同乘一匹马。
薛夷渊很是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若没我提点,你就是摔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本事,你可真是有一手卸磨杀驴的好本事。”
苏容妘哭笑不得:“行了,快些走罢,今日若是练得太晚了,明日可要耽误宣穆读书的。”
她十分利落地翻身上马,她已经有许多年未曾骑马了,如今握紧缰绳还有些生疏,幸而这马温顺,叫她很快便将之前的本事给重新捡了起来。
薛夷渊选了一处离裴府不远的铁匠铺,屋子后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这地方是他开的,只是为了能叫人偷偷打一两把朝廷不允许私囤的兵器,兵器没开刃,他手痒了就来偷偷耍一耍,这是在杨州时便有的习惯。
苏容妘看见时眼皮突突直跳:“你是疯了不成,这陌刀你也敢私铸,你真是不怕薛家跟着你一起掉脑袋。”
说这话的时候,她呼吸都控制不住急促起来,指尖亦在轻颤。
薛夷渊却并不在意:“一把没开刃的刀而已,如何要定我的罪?我之前在杨州习武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这陌刀若是不提前练,到时候上战场了,我杀敌时又如何能顺手?私铸甲胄才是要定罪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可苏容妘的心仍旧是跳的飞快,在杨州,镇南王当年以兵助当今圣上改朝换代,又用兵力打退了想要趁着内乱来分一杯羹的邻国,故而即便是朝堂稳固、当今圣上的默认之下,用没开刃的陌刀习武却是不足为奇。
但她却记得,五年前杨州的,镇南王被当今皇帝以谋逆之名清剿,她后来打听到了,其中私藏违禁兵刃便是罪名的其中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