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一路开到公寓楼下,修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抛过去:“需要我明天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柯钰边打开盒子边说。
“我去年休假的时候考了驾照……”
他的话在看清盒子内东西时戛然而止,面含不悦看向修:“这是什么?”
修用指尖夹起盒子内方正的包装袋,笑嘻嘻道:“当然是为我的老朋友准备一点安全防护措施。”
他揽过柯钰的肩:“好啦别生气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逗,喏,这才是真正的礼物,跑车钥匙也给你,我够意思吧!”
柯钰冷冷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礼盒和钥匙,掰开他的手臂下车:“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请你吃饭。”
修态度十分友好地对秦陆英挥手道别:“小alpha记得早睡早起,这样才能持久……”
“?”
秦陆英刚听到一半就被柯钰强硬拉着胳膊离开,他的脑袋和头发一样混乱,乱七八糟想着柯老师这个朋友还挺亲切,就是外貌和身材太过雌雄莫辨,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性别。
他心里憋着问题,鼓起勇气想要问柯钰,却被柯钰横了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陆英心里羞赧,吞吞吐吐念不出那个单词:“因为我听见他叫你ddr……”
就算他英语再差他也听得明白darlg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竟然敢叫柯老师亲爱的,还没被柯老师抽巴掌,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秦陆英惊恐地捂住嘴,遏制住自己脑内的疯狂脑补,颤巍巍道:“难道是beta?”
电视剧里的那种bo虐恋之类的?他终于做了阮谭口中的小丑?不会吧!
“是oga。”
柯钰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语气寒凉:“按辈分算的话,他是我的小叔。”
“哦哦。”秦陆英讪讪道。
“原来是小叔……”
可是柯老师为什么会有外国人亲戚呢?柯家明明从来没有过国外成员?
秦陆英肚子里的疑问更多了,可他不敢再说出口,生怕柯钰觉得他智商不高明天就不带他去医院,连忙闭上嘴任劳任怨地收拾行李。
柯钰靠在酒店沙发上嚼口香糖,冷眼旁观alpha的故作殷勤,目光不经意落在alpha短袖下肌肉贲张的手臂。
他心想,就算明天世界末日,这个脑袋天生缺根筋,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alpha也绝对想不到标记这种事。
英国的医院和国内布局不同,但都充满着消毒水的气味,白人医生手里握着ct照,紧锁眉头不语,看得秦陆英的心也紧紧揪起来,生怕医生下一秒就说出治不了的话。
好在医生很快就组织好语言,态度严谨地说:“您的肿瘤状态还算不错,没有扩散到其他部位,我们建议您尽快治疗,否则随着肿瘤和囊性病变的出血和压缩,您的并发症也会更加严重。”
柯钰沉默半响,用英文提问:“术后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医生直话直说:“胶质母细胞瘤呈浸润性生长,手术难以完全切除,术后复发的可能性很大,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
医生说的专业术语对于秦陆英来说难度太高,就算他临时补过课也只能听懂一字半句,他用期冀的眼神看向柯钰,却见柯钰缓慢地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和穆卓君说的一样。”
他眼底的希望霎时间被浇灭,恍惚了一瞬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磕磕绊绊开口:“不是有那种一针就有效的治疗方法吗?”
白人医生摇头:“副作用太强,不适用于脑癌患者,尤其患者脑内肿瘤负荷过载,副作用只会更加明显。”
医生看清楚两人的关系,改用不流利的中文告诫:“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心动过速、呼吸和肝功能衰竭、癫痫发作,甚至会因脑水肿死亡。”
“尤其病人是先天不足的oga,根本承受不住辐射,最好还是保守手术治疗。”
医生每说一句话,秦陆英的脸色就白一瞬,僵麻感从指尖一点点蔓延至全身,他浑身冰冷踉跄着站起身,却发现柯钰的脸色比他还要惨白数倍,在明亮的就诊室内恍若半透明的玻璃体,漆黑眸底带着早已预料的自嘲。
任谁也不能接受连续两次被告知就算做完手术也会复发,生命只剩下一年的残忍诊断,就算是早已被磨练得心性坚韧的柯钰也难以承受。
秦陆英忽然开始后悔自己的提议,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扶着柯钰走出医院。
期间柯钰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直到站在医院门口的石子路前他才重回神志,坚定看向秦陆英,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没有尊严、毫不体面地死去,你明白吗?”
“……我明白。”
秦陆英几乎要被这句话崩溃,拉着柯钰的手缓缓跪坐在地,脊背高高拱起,哭得溃不成军:“对不起,我不该提议说要来英国,我们回国吧……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
医院门口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这一幕,护士们神情稀松平常,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无一为他们驻足,他们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为了延续生命求医问诊,却被现实一次次打击得麻木不仁。
即使是再有权势的人也难逃死亡的话题,在病魔面前一向众生平等。
alpha的情绪总是过度充沛浓烈,柯钰觉得自己的手都被攥得没有知觉,麻木滚烫,将他整个人围得密不透风。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即将控制不住情绪,引以为傲的演技破碎,他暗暗咬住牙,过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算了,来都来了,我饿了,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