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幻境从何而起,陆无咎沉吟道?:“这树,或许是祝余树,我们应该是短暂陷入到别人的记忆幻境里。”
“祝余?什么东西?”连翘不解。
陆无咎望着那棵树眉头紧锁:“我曾看过一本上?古残卷,上?面记载说?祝余这种树以恨意为食,恨意越深,长得越快,被吸收的恨意会结成一个个果实,果实成熟后,恨意也会被释放出来?,我们现在身处的就是恨意所化的幻境,这个人恨意滔天,所以造出来?的幻境犹如实景,身处其中,难以分辨。”
“可这里应该只囚过骊姬,难不成,我们是进入骊姬的恨意所化作的幻境了?”连翘若有所思,“难怪呢,这树朝向骊姬的一面枝叶葱茏,果实累累,而另一边则光秃秃的,想来?,它奋力?往这边长,是因为离骊姬越近,恨意就越浓郁?”
陆无咎嗯了一声,忽然?抬眸。
连翘顺着看过去,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和现在昆仑神宫有些相似,但远比现在华丽,更令人叫绝的是神宫旁边的一座飞阁,高耸入云,俯瞰众生。
飞阁上?还探出了一个脑袋,看样子只有七八岁,那张脸像极了年幼时的骊姬。
太过逼真,连翘吓了一跳,但骊姬依旧在笑,她这才想起这是幻境而已,骊姬根本看不见?他们,于是如同局外人一般打量起来?。
说?是恨意所化的幻境,但骊姬每时每刻都在笑着,完全看不出日后的癫狂。
连翘心生疑惑,很快,幻境变换,从一个一个的片段中,她总算拼凑起了骊姬的过往,还看到了千百年前?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往事——
原来?,骊姬的幼年的确无忧无虑,她出身便是神胎,且是代代残缺的神嗣中唯一一个健全的。
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因为她出生后便被大祭司做主送到了飞阁抚养。
飞阁一共九十九层,她被养在飞阁的最?高层,在她十岁之前?,从来?没有出过飞阁。
大祭司名为墨循,是她的师父,一位年轻俊美但颇具威严的男子。
他一手操办了她的所有,衣服是最?好的软绡,吃食无一不精。
至于修炼,更是由他亲自教导。他待她极好,也极为严厉,但并不同?她住在一起,每到酉时,他就会离开,回到“下面”去。
“下面”,是骊姬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从刚有记忆时便好奇那个地方,但大祭司说?有很多人觊觎她,在她没有强大之前?是不能出去的,会有危险。
于是骊姬便一直被禁锢在这高高的飞阁里。
其实飞阁也不寂寞,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东西,有的一整层全是各种罕见?的花,有的一整层则是各色珍草,又或者一整层的美食佳肴……
但东西再多,再好,飞阁就是飞阁,越长大,她便越觉得狭小。
骊姬始终对那个大祭司口中危险的“下面”世界充满好奇。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发脾气下,大祭司终于同?意每年的神诞日除了接受膜拜,也会有一些同?族的人过来?,她可以远远地站在阁楼上?见?一见?他们。
于是,骊姬终于看到了除了神侍和大祭司以外的人。
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据说?是她的母亲,一个美貌但病弱的妇人。
母亲坐在由四匹飞马拉着的鸾车上?,对着她微微笑,似乎说?了什么。
但离得太远,骊姬听?不清。她抓住栏杆想问问,然?而大祭司却说?她母亲体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于是母亲很快离开。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其他的人,她的兄长、姊妹、舅姑……
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体似乎都?不好,全都?坐在车里用帘子隔上?。
见?到外人后,骊姬愈发渴望到“下面”去,去看看更多的人。
但是大祭司始终不同?意让她下去,说?她还不够强,又叹气说?她一旦出去了,就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没错,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对大祭司的感觉渐渐也发生了变化,从敬慢慢变成了爱。
在她及笄后,大祭司也并不拒绝她的示好,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是师徒,更是爱侣。
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从没人教过她,也没人敢教她,她所知道?的一切,学到的一切都?是由大祭司转述或者挑选的。
所以,在十八岁以前?,骊姬除了不能出去有些微忧愁,并没有太大烦恼。
一切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她偷偷破开禁制,去到了“下面”。
能破开师父设下的禁制,说?明她的修为又上?一层楼,甚至比起师父也差的不远了。
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但“下面”的诱惑更大,于是她仍是悄悄下了楼。
出楼的第一缕风是春风,从四面八方温柔地裹住她,前?所未有的肆意和畅快,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要?飘起来?。
而且“下面”,似乎并不像大祭司跟她说?的那样危险,反而有许许多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她从未见?过的长河,从未走过的桥,还有许许多多的同?族。
比如,她的母亲。
多年前?匆匆一见?,母亲对她说?了一句话,可惜她没听?清,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一问。
但等?她走进母亲的宫殿时,看到的母亲却是一个没有腿的怪胎。
她惊恐万状,吓得连连后退。
母亲让她不要?怕,过来?一点,她有话同?她说?。
骊姬于是克服恐惧,走到了她床榻边,然?而母亲却突然?暴起掐住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