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池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她见到我的刺青,就知道是当年被她扔掉的那个孩子了。据说是我们两人身上的刺青,记载了我门彼此的关系。”
“这刺青是怎么回事?”
“她没说过,或者她告诉过我,而我那时候没能听懂吧。”方池仍旧靠在花竹身上,说悄悄话一般继续说道:“我们关系一直不怎么亲近,后来她嫌我不会说话,将我卖给牙人。我有了稳定差事以后,她又寻来要钱,我一直躲着她。再后来,她死得仓促,我想要再问,也没有机会了。”
第83章夜半吊唁,凶手主动现身
第二日半夜,方池带着花竹从后门进了方家,径直到了停尸的后堂。
“你能行吗?”方池看着强忍悲痛的方晓夏,劝道:“要不我叫仵作来?”
“不必,”方晓夏掀开盖在方衡身上的白布:“不要惊动官府。”
方池见她如此,并不再劝,拉着花竹往后站了站,给方晓夏留出验尸的空间。
一盏茶过后,方晓夏示意二人靠近。
“确是溺毙,身上带着酒气,胳膊上有淤青,看起来像是醉酒后落水而亡。头发内有结晶。”方晓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讲话说得毫无感情,仿佛眼前这位具尸体,只是素不相识的一个人,并不是养她二十多年的父亲一般。
方晓夏说完,伸手在方衡头发里一摸,然后在花竹和方池震惊的目光中舔了一下手指,“是盐。”
“方大人……方大人是在哪里发现的?”花竹问方池。
“天宋水门附近。”
“奇怪,若是落水而亡,应该顺着河道,冲到下游,不应该在此处。”花竹嘀咕一句。
方晓夏转向两人:“的确是落水而亡,你看他口鼻中的泥沙和胀起来的肚子。”
“发中的盐渍又要如何解释。”
方晓夏思考了一会儿,她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这个目前还不知,若要知道……”她抬头看了方池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悲痛,然后咬牙说道:“只能解刨。”
花竹说道:“伯父口中除了泥沙,可有酒气?”
方池俯身闻了闻:“没有,酒气和腥气都没有。或许是落水后被冲淡了。”
“但是他头发和衣服上,都散发着酒气。”方晓夏说道。
“或者,”花竹分析,“方大人是溺水而亡,但却不是意外,是有人将他溺毙再捞起,然后假装成醉酒。如此一来,就能解释,虽然闻起来酒气冲天,但方大人口鼻间却没有酒气。而且,明明是溺毙的人,尸身却都好好地躺在岸边。”
“他们是在父亲死后,将酒淋在他身上,然后将尸体放置在河边等人发现。”方池跟上了花竹的思路。
“这样说来的话,父亲很可能是死在海里,或者海边。”方晓夏还捻搓着指间的盐渍,“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发内有盐。死后淋在他身上的酒,冲淡了他脸上的盐渍,但是头发里的却保留了下来。”
“当晚父亲只与十三分开了一个时辰,若是去海边,时间上来不及。”方池一边说,一边给方衡的尸体穿上衣服。
“那这盐渍又无法解释。”花竹盯着方衡的尸体看,恨不得他能说话。按理说他留了遗书,怎么会没有写凶手是谁呢?还方衡写了,但是方池不愿告诉他?
他摆了摆头——方池不会这样的,他说服自己相信方池。
“若要解刨……”方池看向方晓夏,欲言又止。
方晓夏点头,“我可以。”
花竹惊讶于她的坚强。
“你们三个快出去,”十三敲了两下窗户,“有人过来了。”
他伏在房顶上放哨,毕竟验尸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来的是方家的管家,他先朝花竹行了个礼,然后十分客气地道:“官人,请随我到客厅歇息。”然后又对着方池和方晓夏说道:“小少爷、大小姐,前面来了人,大少爷让你们过去接待下。”
深更半夜的,还有谁来吊唁?
花竹心中嘀咕,但终究没有出声,毕竟他自己,也是深夜来吊唁的一位。
但是他名声最近不好,白天来也麻烦,所以有情可原。
可新来的这位是谁呢?
“我先回去了。”花竹对方家众人告别。
他见那老管家面目憔悴,双目凹陷,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
也难怪,他跟了方家这么多年,难免神伤。
到了前厅,就见来人是侯海和侯川两兄弟。
侯家兄弟已在灵前上完了香,方与之正在和两人寒暄。
“明日有道长要来做法,家父的……”方与之顿了顿,“就按他们要求,移到里屋去了。”
“无妨。”侯川拱手,侯海也跟着行礼。
花竹看见两人,离开的脚步顿住。他忽然眼睛一瞪,身子跟着一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妖怪一样,无意识地往方池身边退了一步。
方池见他面上煞白,不着痕迹地扶了下他肩膀,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花竹嘴唇都有些抖,眼睛不再去瞧侯家兄弟,盯着地面小声道:“我知道是谁了。”
方池身子也是一震,也顾不得其他的,拦腰拉了花竹就往里屋走。花竹还处在震惊中,任由他带着自己进了屋。
倒是在灵堂前燃香的侯海,眼神暗了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