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听这话，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鄙夷，皱着眉头道：“什么灰突突的，这是烟影纱，好几百两银子一匹呢。”
玉相瑶做恍然大悟状，回头拉如诗一起看，“你看这料子这么薄，哪里值那么多钱……这店铺可真黑心……”说着拈起一角布料冲着阳光看。
伙计一把将布料拿过来放好，手掌在明明没有褶皱的料子上抚摸半天，口中嚷着：“没钱就别摸，你到底买不买啊？”
玉相瑶眼中笑意更浓，“当然买了。”
说着已经看到旁边正是宫里时兴的蝉翼纱，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
“这匹布又卖多少钱？”玉相瑶丝毫不介意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买料子，几个人围着那匹纱看来看去。
伙计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瞪起眼说道：“这料子你买不起，快走吧。”
玉相瑶登时不愿意了，“我怎么买不起了？我还要买很多匹呢，你这有多少这样的料子？”
伙计一掌排在柜台上，歪着脸往前凑了凑。
“卖你一百两银子一匹你也买不起，我这有十五匹呢，你有一千五百两吗？”
玉相瑶眼神跳了跳，终于上钩了一字一字地问道：“真是一百两一匹吗？”
“对，你拿钱来就卖给你，没钱就走人。”伙计挥手打算赶人。
“啪！”一个钱袋子被如诗丢在了柜台上，她快将袋子打开，都是大块的银锭子，足足一千五百两。
刚才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围上来，还从来没见有人上来就买这么多钱的料子呢。
伙计脸色有些白，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就是不说话，玉相瑶单手一抬，身后如诗和雪枝上来就将几匹蝉翼纱拖了出来。
“哎哎……”伙计连忙阻拦，大声说道：“这纱可不能让你们拿走，我刚才是说着玩的，这一匹就价值千金呢。”
玉相瑶冷笑，扬声道：“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说我要是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就让我拿走这些纱，难道你这么大的店铺还要赖账？”
“对，我们都听见了，你说得清清楚楚的。”
“我也听见了，刚说完就反悔，你这瑞源详还要不要做买卖了？”
身后等着买料子的人开口帮腔。
伙计一脸为难，最后带了哭腔。
“这位小姐，都怪小的有眼无珠冒犯您了，这……小的要是真让您这么点钱，将我们店最贵的料子拿走了，掌柜的不得打死我呀。”
玉相瑶盯着他的眼睛，幽幽道：“你怎么交代我不管，我只知道做买卖要认账，大家可都给我作证呢。”
人群越聚越多，路过的百姓见这边热闹，也来围观，旁边有伙计溜到后面进了内室，不一会就出来一打扮富贵，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
“掌柜的，就是这几位。”那伙计将那中年男子引过来，玉相瑶看了看，笑道：“掌柜的也在，正好，你们的伙计不认账，说好了卖给我料子，又不卖了，这可怎么办？”
刚才那伙计一见掌柜的，赶紧过去诉苦，指着玉相瑶几人跟对方说道：“夏掌柜，这个女人太刁钻了，她设计让小的上当，这么点钱就买咱们所有的蝉翼纱。”
掌柜的显然已经听说了这边的动静，低声呵斥让他下去，又看了看玉相瑶拿出来的银子，拍了一下手道：“出手就是十几匹料子，原来是大主顾，请内室说话可好？”
玉相瑶本来无意刁难，此刻正好顺势点头，跟着对方进了内室。
夏掌柜亲手泡茶，给玉相瑶端到近前，从容不迫的样子分明是多年生意场上历练出来的模样。
玉相瑶不禁认真瞧了瞧，只见他气定神闲一派胸有成竹，暗暗赞许起来，这样的人是可以长期合作的。
“这位小姐，伙计们粗鲁，冒犯了贵人，先喝口茶消消气。”夏掌柜倒完水坐回去，精明的眸子像是要将玉相瑶看穿。
玉相瑶轻轻一笑，朗声道：“夏掌柜，实话跟你说罢，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也开绸缎庄，此番来到贵宝地，是想寻些质地好花样新的料子带回去，您只需给一个稍低些的价钱就行了，以后大家可以长期合作。”
夏掌柜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眼中的一点点审视与猜忌烟消云散，爽朗的笑道：“这个不难，请贵人随我去库房看看。”
江南的绸缎天下闻名，就连宫里的贵人们穿的都是此地进贡上去的。
城外小镇上哪儿有什么好料子，玉相瑶跟着夏掌柜在库房转了一圈，入眼的均是上好的绸缎，色泽端庄秀丽，质地轻盈的像彩云一样飘逸，几个人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想象着这些料子挂在自己绸缎庄的样子。
当天就将几十匹上好的料子定了，玉相瑶跟夏掌柜约好定期留出足够的绸缎，从水路回京城。
几个人走出瑞源详时浑身轻松，玉相瑶往周围看了看，“此行还算顺利，咱们也该走了，买点当地的小点心，包上些带回去，如画还巴巴的在家等着呢。”
回去的脚程似乎轻快了很多，如诗靠在玉相瑶身边，语气带了几分心疼，“小姐，出来这几天，您整个人瘦了好多呢。”
玉相瑶拍拍她的手，“无妨。”眼睛看向车窗外，所有的景致都倒退回去，想必此番城外的生意就可盘活了，只要上门的人多，收集消息就容易了。
几天的行程跑下来，终于在这天傍午看到了玉府的大门，玉相瑶的马车往旁边小道上驶过去，正在临时打通的小门处停下。
院里草药的气味早已经不见，仔细闻倒是有熏艾的味道，玉相瑶苦笑，看来这玉刘氏还在担心自己的咳疾呢。
如画迎上来，欢天喜地道：“还好，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奴婢这几天可提着心呢。”
玉相瑶让人将马车停好，被如画扶着进屋，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院门，问道：“如画，我问你，最近几天府上可有什么意外？”
“没有。”如画连忙摇头，想了想回道：“就是李嬷嬷替老夫人来问过两次，是隔着墙问的，奴婢说您正在睡着，她也没进来。”
玉相瑶无声的笑笑，“总算还知道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