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面,我跟你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你来杭州玩过一次,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我们总是在周日下午打打电话。之前冬天我突然跑回家又离开……我应该把那顿饭吃完的。”
爸的表情柔和下来,他看着彭予枫,脸颊微红,却还是说:“小枫……爸爸想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那三个字低沉得像是一声叹息。
彭予枫难以置信地看着爸的面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枫,爸爸从来没有不爱你。”爸说,“我也做错了很多事情,但爸的人生不会重来了。”
“爸……”
“我很软弱。”男人继续说,“我至今不知道什么是’爱’。这些事情太复杂了,过去的时代也太复杂了。但你很好,小枫,你很勇敢。”
彭予枫的心头顿时一松。他想,他竟然真的等到了此刻。他爸在和他说对不起。他爸说没有不爱他。
另一个来探望的人是陈礼延的父亲。
彭予枫坐在床上吃完药,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助理带了花和果篮。彭予枫喊他叔叔,他则关心地问彭予枫的身体,其他的一概不谈。
可是彭予枫知道,陈礼延他爸知道了一切。他叫出彭予枫名字的那一刻,彭予枫就知道,陈礼延一定去找他爸说过了。他们没有聊很久,仍旧是嘱咐彭予枫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
又过不久,彭予枫办理了出院手续,张浩然推着轮椅过来接他,几人在医院门口围着彭予枫拍了一张照。
彭予枫说:“这也要纪念?”
“要。”小沫摆了好几个pose,又笑着捏了一把彭予枫的下巴。
彭予枫问:“陈礼延什么时候出院?”
“也是最近吧。”阿谭还在笑着看镜头。
彭予枫侧着脸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张浩然用手摆正脑袋,说:“看镜头,不要关心你的陈礼延了。”
“什么我的陈礼延……”彭予枫有点不好意思。
拍完照,彭予枫终于可以喘口气,他坐在车上,对张浩然和小沫说:“你们知道吗?我做了个梦,我梦见……”
阿谭说:“又说起你的梦了,你再编点我听听,张浩然和小沫在你梦里怎么了?”
“你们结婚了。”彭予枫说,“我还包了不少红包呢,你们在婚礼上开了一瓶香槟。有一年,我还和你们去江边。”
小沫仔细思索一会儿,说:“就一瓶香槟吗?总感觉有点寒酸。”
张浩然:“……”
“那必须。”张浩然笑道,“整个巨型香槟塔。”
小沫眼睛一亮,说:“这个不错!”
辛苦很久的父亲回老家了。张浩然和小沫说中年人挺不容易,正好他们两个有时间,每天过来照顾一下彭予枫就行。彭予枫便开始在家休养,过去一周,彭予枫再次“不经意”地问起陈礼延。
小沫在厨房给他烧饭,调侃道:“陈礼延,他也已经回家了。”
“哦……”
“你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
彭予枫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说:“其实我想去找他,我觉得……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太行。有些事情,可能就要当面说出来。”
“哦哦哦——”小沫一脸兴奋地怪叫,“彭彭,你俩终于要和好了?你打算去找他和好是吗?我就说你俩分不了。”
彭予枫的脸悄悄红了,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不知道行不行。”
“啊?”小沫听不见,“你再说一遍?”
彭予枫把脸转到另一边,说:“听不见算了。”
小沫笑了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还是看别人看谈恋爱有意思。”
很怪。
彭予枫是唯一那个从另个世界回来的人。时间过去得越久,留给他的记忆就越少。但感觉始终在,他想,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他想要主动一点。
晚上,彭予枫打开手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鼓起勇气给陈礼延发了消息:[你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明天有空吗?]
陈礼延秒回:[我没事。怎么了?]
彭予枫没有料到他回得这么快,就像是提前守在这里等他一样,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犹豫了半天才发:[我想去看看你。]
陈礼延这回也输入了很久,说:[太麻烦了,不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一阵无可奈何的失望顿时笼罩了彭予枫,他关上手机,蒙上被子打算睡觉。
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怎么也睡不着。
他打开手机再看,陈礼延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腿不方便。]
第二天彭予枫起来吃早饭,张浩然和小沫过来看他,两人鬼鬼祟祟,彭予枫一看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肯定讨论很久,先发制人道:“我给陈礼延发信息了,说想去看他,他让我别去。”
张浩然:“?”
小沫:“?”
彭予枫说完就有点后悔,怎么感觉自己这句话怨气十足。
张浩然立刻严肃道:“我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