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还是不回来了。”
彭予枫拎着行李箱走出门,回头望着他爸站在门口,突然想起以前大伯说过的话——别在饭桌上说这些。彭予枫想,这顿饭吃的不痛快,是他的错。
“爸我走了啊,注意身体。”彭予枫嘱咐道。
“你的手机号我存下来了。”爸焦急地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每个周末的下午吧。”彭予枫最后笑了笑,再次离开了家。
回杭州的票幸运的还有几班,彭予枫打车去车站,居然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离开了……就像他忽然回来,一切都没有逻辑可言。他爸似乎没有能力跟他聊很深的话题,只是过于客观地说了一句彭予枫“心思太重”。是的,彭予枫想,他的确如此。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和陈礼延分开。毕竟,他们可以继续选择一种简单快乐的生活。
彭予枫买的车票是到老车站的,彭予枫走在冬天的路上,居然有一种越走身体越轻盈的感觉,虽然他爸什么也没说,但好歹彭予枫说了一些。他坐在车上的时候想,他还是有些大胆的,用了很多一般中年人不会使用的词汇。彭予枫想着想着又笑起来,心里承认,他就是想要爱。
不知道陈礼延怎么样了。彭予枫走在夜空下,想起从他家搬走的陈礼延。
他很想他,觉得度日如年,干脆调转方向,又往西湖走去。四周静悄悄的,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空荡的四周响起,他走过的时候发现居然西湖边居然还有人。
为什么这里总是有人?彭予枫想不通。
砰——
砰——
砰——
有节奏感的声音响起,是石子落入湖中。
彭予枫往前又走了一段,选了一张看起来最好的长椅,在那里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片刻后,也许十分钟,也许十五分钟,彭予枫转过头,看见湖岸边的黑暗中徘徊着一个身影。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来走去,接着手臂用力,有技巧地把石子投出去。彭予枫双手插在口袋里,半边脸藏在围巾里,不知不觉地笑起来,就这么看着陈礼延大晚上的在这里玩打水漂。
砰、砰、砰。
成绩还可以。
彭予枫没动,也没出声。陈礼延瘦了一些,下颌线越发清晰锋利,他也戴着和彭予枫一样的围巾,两人有太多一样的东西。彭予枫看了他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进入了想象的国度。
嗨!陈礼延!嗨!前男友?嗨!我是那个让你觉得麻烦的、阴暗的小彭。嗨,我回来了……
陈礼延听不见彭予枫内心的声音,他只是又玩了几次打水漂,无知无觉地靠近了彭予枫一点。接着,他不经意地回过头,然后转过去看着湖面。
他浑身一僵,再次边走边回过头,脚下还被绊了一下,陈礼延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彭予枫。
“你别掉下去了,走路小心点。”彭予枫忍不住出声。
“彭予枫?”陈礼延的声音陡然抬高,“彭予枫?!”
“嗯,是我。”彭予枫笑着看他。
哗啦啦——
陈礼延收集来的石头全都落在地上。
他想走过来,却不敢走过来,只好原地转了一圈,摆弄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也笑道:“我,我没做梦吧?你在这里干什么?……哦,你刚回来?”
“嗯,又见面了。”彭予枫说,“你该剪头发了,陈礼延。”
第65章我们能不能和好?
“你该剪头发了,陈礼延。”
彭予枫的声音宛若来自一个潮湿的梦境。陈礼延呆呆地看着他坐在西湖边的某个长椅上,散发出暖黄色光芒的路灯照亮他的脸颊和湖水一般的眼睛。
“是吗?”陈礼延紧张地快要顺拐了,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头发,“我很……难看吗?”
他怎么会这么问?彭予枫有点儿惊讶地想。陈礼延怎么会觉得自己难看?他很帅啊,一直都很爱打扮,怎么还会怀疑起自己?
“不难看。”彭予枫温柔地笑了笑,“就是头发长了,遮眼睛……你以前不是还有个发箍吗?”
“嗯,但是找不到了。”陈礼延还是很呆。
彭予枫却忽然说:“我知道在哪儿。”
“哪里?”陈礼延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点。
“你把它留给那个tony老师了。”彭予枫发现自己的回忆就像是在昨天,“你带着我一起去的那个晚上,你记得吗?不,你肯定不记得了。”
那时候陈礼延还染着金发,来找他的时候彭予枫差点没认出来。彭予枫察觉到自己对陈礼延的在意,心里被他落下的头发刺激得一阵阵心痒。
陈礼延安静地听着,随后在黑夜里叹一口气,又笑起来:“我想到了,那时候你的头发也很长。”
彭予枫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对着四周漆黑的湖水望了望,看见远处不甚明晰的灯光,决定和陈礼延告别。
可话到嘴边,陈礼延却抢先说:“你怎么走?我送你?”
“我……”彭予枫抿了下嘴唇,慢慢地移开视线,看着地面说,“我打个车。”
“哦。”陈礼延也反应过来。
“你快回家。”彭予枫说。
“好。”陈礼延说。
下一秒,两人却又情不自禁地看着对方,就这么看着对方,很久很久都说不出话来。陈礼延忽然心头一痛,一阵陌生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眶,神经质地说:“今年冬天……好像没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