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一户十亩堪堪饿不死,未能图得温饱。
那若是再来十五亩呢?
那家家户户在能保证温饱的基础上,还能有余粮了。
白子豪看大家高兴,不得不先泼冷水。
这梯田,可不是哪儿都能搞的。
“老夫在位四十三年,之前在户部做过十三年,往年冬季下头总有折子往京城递,淮州宁平镇和平村死人了,五个,和柳村八个,和谷村七个,和安村四个……光是一个镇一个冬天就死了二百三十多人,而北部各洲从没死过那么多人。”丘大人眼是红的,声是颤的:
“咋的北边没死那么多人,就偏的南边死?是因为咋大周南边穷,那儿的老百姓冬季不仅要挨饿,还要受冻,染了寒,没得银子,多数是熬啊熬,可往往都是没能熬得过冬季就走了。”
“这梯田虽不是哪儿都能搞,但只要能竭尽全力,让一个地方,哪怕只是一个镇的百姓能吃饱饭,老夫就觉满足了。”
他们在京城,虽是没下到地方去,可年年底下传回京的那些数据那些税收,他们就知道老百姓好不好过。
但没有办法。
年轻无知的小辈可能会来一句,没田,那不懂买吗?
有了田有了地,还能饿死?
但一亩荒地多少钱?
好一点的,离山脚近的七八两,差一些的六七两,穷苦人家要存多久才能买上一亩?
一年赚个二两银子,存三四年也就够了,可不能这般算,这四年间,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穿衣,就是再怎么省,布可以不买,油可以不吃,但盐无论如何都得吃,人情往来得去银子,还有各种税,这些都是银子,省不了。
所以即使一年赚他个二两,可结果往往都是花一半存一半,存个五六年,够买一亩地儿了,可这五六年,孩子大了,又该娶媳妇儿了,那只能先娶媳妇,再存五六年,能买一亩地儿了,可家里又多了两张嘴,再买那一亩地,还是没能剩粮,也没能让家里吃饱,所以穷人家,很难有出头的日子。
现在要是梯田能开出来,又出新政策,百姓‘买’得起了,那民富是迟早的事儿。
一行人商讨了两天一夜,完善好方案,第三天早朝时,周初落提了这事儿。
立马有臣反对了。
凡是新事物、新政策的出现,难免的总会受到质疑和抵触。
特别是守旧之人。
有老臣立马出列说皇上三思,这什么梯田微臣从未听说,闻所闻问见所未见。
此事不是小工程,要是不得行,那亏大发了。
郝大人几人站出来,方案他们虽是觉得万无一失,可毕竟还没做出来,话也不敢说太满,只说郑大人所言极是,那初期就不在南部全面推广了,先拿几镇试试。
郑大人冷笑一声:“郝大人倒是说的轻巧,一村若是能修一千多来亩,那一镇多少个村?几镇得多少亩?得去多少财力物力了?”
“方才皇上已言,此事是翰林白大人率先提出来的,白大人学识如何,老夫不敢断言,可于农事一道,实为外行。”
这什么梯田,怕不是你们农司部和白大人异想天开,就没见过人水稻种山上去的,在山上种水稻,简直是天方夜谭。
郝大人和农司部几人同几位大臣是唇枪舌战。
周初落给他们斗了大片刻,才一掌拍在桌子上。
朝上立时鸦雀无声。
“国家之所以能进步,主要原因便是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朕当初说推广套种,众位爱卿也曾如今日这般,言此乃无稽之谈,可如今,不是行了吗?”
“皇上,这……这乃两码事。”
“是啊皇上。”
周初落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前头几位老臣身上:“苏爱卿,韦爱卿,尚爱卿,钱爱卿,你们是何想法?”
苏鹤悄悄抬眸看了眼。
能位极人臣,除了能力,再有一点,便是懂得揣摩圣上的心思。
皇上看似在问他们,征询他们的意见,可要是他觉得不得行,绝不会在朝上提这一嘴。
而且听说白大人这两月一直未上工,他问过卿哥儿,卿哥儿说哥夫忙去了。
能忙啥呢?
怕是跑外头去实地考察了。
农司部的郝大人几个也不是吃白饭的,这几个心有百姓,要是此事当真属异想天开,不说皇上,怕是郝大人几人都不会赞同。
如此……
苏鹤抱拳出列:“皇上,老臣认为可一试。”
尚老想到套种,也站出来:“微臣附议。”
左相韦横,太师钱景逸没说话,还在思忖。
这四人在朝廷上,除去在外的几位武臣,是位最高,权最重。
左右两相是一品。
太傅太师也是一品。
太师的主要职责是辅佐皇帝处理国政,制定国家方针政策,有时太傅位缺,还得负责教育皇子,甚至代表皇帝出使邻国或处理外交事务
而太傅的主要职责便是教授皇帝知识和道德,通常是皇帝的老师,负责教育皇子,有时也参与朝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