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钱去签什么婚姻合同。
他现在甚至也不敢想自己在眼前这三个人心里是什么形象……他们会不会觉得，这种行为不但欺骗观众，而且他还拿了黎垣的钱，跟那些为了往上爬而出卖肉丨体的人毫无区别？
张抒意无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强迫自己把头抬起来了一些，但仍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只敢用余光瞟瞟。
他想说“对不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只是……不太敢面对亲生父母责备或者失望的眼神。
杨莉“呼”一下松了口气，“害”一声，侧重点完全跑偏，“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弄得如临大敌的，吓着我了，离婚没事儿的，这年头谁还不离个婚了？”
黎从南：“……倒也没有人人都离。”
杨莉笑笑，“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在你们这个圈子里都是很常见的事儿，别往心里去，啊。”
黎从南这位思想传统的父亲只有一个问题，“你、你和黎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们有没有……”
“啊？”张抒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想问什么，整张脸“唰”一下红了，顿时连话都不会说了，“没、您……您在电视上看到的就是全部。”
他平时脸皮就不算厚，更何况由家长来问这么隐晦的问题。
“哦……”黎从南长舒一口气，一连说了三个“那就好”。
张抒意一张脸更红了，不过他不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很快又重新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不是说离婚这件事，我的意思是我因为钱……”张抒意话未说尽就被打断了。
“孩子。”老爷子把报纸一合，语调和蔼，态度坚定，“该为此感到羞耻和愧疚的是我们。”
张抒意怔住。
黎老爷子伸手将眼镜摘下来，两条眼镜腿折叠起来放在餐桌上，“要不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把你弄丢那么多年，你会在经济富足的家庭里长大，绝不会为经济发愁，同时你也会有很多爱，试错的成本很低，有的是机会可以犯错，所以，更不会让你因为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冲动跟人签了个婚姻合同就局促不安得像做错了什么大事。”
老爷子握住张抒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吃苦了。”
张抒意睁着眼，一颗接一颗的眼泪珠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黎老爷子揉了揉他的卷发，“乖孙儿，哭好了爷爷带你下棋去。”
……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正为他无疾而终的爱情感伤。
而他的团队正忙得脚不沾地。
温洋推门进入办公室，只见老板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交叠放在办公桌上，整个上半身都陷在老板椅里，松松垮垮的花衬衫最上面三颗纽扣都没系，露出大片胸口的肌肉线条，周身写满了“我失恋了别跟我说话”。
“……”嗯……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太骚才失恋的？温洋心道。
虽然但是，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实则也跟着感到周围气压都变低了。
他说话都得控制音量，“黎总，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现在大多数的言论都对张抒意不利，都在说他是利用和您的婚姻牟利，从而还清自己身上的债务，然后……”
“然后什么？”黎垣把盖在脸上的杂志拿来，露出那张令公司上上下下无数男女员工都惊为天人的脸。
嗯……虽然多了些胡茬子，但整体还是帅的。
温洋观赏完了老板的盛世容颜，一板一眼地汇报工作，“然后一脚蹬了您。”
黎垣扯着唇角轻笑了一声，其中意味不明。
即便是阅人无数的温洋对眼前人的想法也捉摸不定。
“行了，知道了。”黎垣摆摆手，把杂志重新盖回脸上，说话时声音被圈在小小的空间里，听起来嗡嗡的，磁性不减，“近期召开个发布会澄清一下。”
“是，我会在会前整理好您需要的发言稿，时间地点敲定后我再发您手机上。”温洋依然保持着高度专业，“不过黎总，我们最好有一些实质性的，能够完全把张抒意摘干净的证据。”
否则，光凭您一张嘴叭叭说，这个记者发布会的作用也不大。
当然，后面这句话绝对不会从专业的温洋嘴里说出来。
黎垣窝在椅子里，半响才“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见了温洋的话所作出的回应，还是已经睡着了发出的梦呓。
……
记者发布会前一天，黎垣沉寂了一个周的账号终于更新了一条动态，对记者发布会的时间地点和大致内容做了公示。
记者发布会的内容也就那些，无非是给自己即将参演的影视作品造个势，然后加一个记者问答环节。
有点职业敏感度的记者都不会放过问答环节。
这条动态一经发布就引起了热议。
【前夫哥！我在您这儿蹲一周了，你和张抒意还有希望不？我磕的cp真的be了吗？！[大哭。jpg］】
【是所有记者都能参加吗？还是只有娱乐新闻记者可以参加？我去搞个记者证得行不？】
【谁能帮我也搞一张记者证？急急急！】
【记者发布会可以直播吗？！我保证进去了就闭嘴，你要实在怕我们乱说话的话，可以给我们全部禁言！】
【复议！】
【复议！】
黎垣对此一概没有作出回复。
发布会当天，黎垣西装笔挺，举止从容地站在镜头底下，嘴角噙着的笑意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轻佻浪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