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致远怒而拂袖,宣纸纷纷扬扬扑向文昭恪。
他慌忙提裙跪下,连声道歉。
“父亲恕罪!”
“明明是您让儿子男扮女装,为何又要怪罪儿子?”
文致远被他这一番辩解气得头皮发麻,他再次拿出文鸯写的《陈情表》,狠狠摔在文昭恪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一个女娘写的,你再看看你!”
文致远气得双目几欲喷火,胸口上下起伏,怒气盎然。
“你那猪爪子,斗大个字都要反复写十遍八遍才能规整,狗爬十年都能练出一手行楷!你呢?我问你呢?”
文昭恪闷声不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母亲昨晚说的果然没错,文鸯一来,家里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平时,父亲也只是提点一下他书法的问题,再拍拍他的肩膀。
“男儿当自强,女装该慢慢换下了,我们恪儿要做翩翩君子。”
以此,来勉励他勤练君子六艺。
现在,就连文鸯这个从未受过高门教育的野丫头,都比他这个金尊玉贵的国公府二少爷,更得父亲青眼。
今早得知文鸯被婆子们虐打,气若游丝,差点活不过来。
那一瞬间,他竟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文鸯可怜,就没有听母亲的话,放弃了在她院中水井中下泻药,而是转身回了院子继续禁闭。
现在看来,母亲是对的,有她在,国公府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文昭恪忍下胸口怨气,低头认错。
“昭恪,回去必须换回男装,勤奋读书练字,不让父亲失望。”
文致远厌烦地摆了摆手,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揉着发涨的额头,昨夜和小妾喝酒太多,今早起来格外疲惫。
一张张宣纸被捡回,只有那《陈情表》被丢在地上,无人在意。
“叫你过来是有事”,文致远瞥了驯順的二儿子一眼,“昨晚才得知,九王奚衍被陛下正式赐了封号。”
“你猜是哪个字?”
文致远有心考一考二儿子,以往大儿子总是会与他心意相通。
然而,文昭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试探性开口。
“哪个字?”
文致远狠狠闭了闭眼睛,将“废物”两个字嚼碎咽进嘴里。
“雍,他被封为九雍王。”
文昭恪依然摆出悉心听教的样子,眼中是清澈的愚蠢。
“雍为端庄高贵之意,还保留了‘九’这个字,是其他皇子都没有的尊容,咱们陛下,很看重这个儿子。”
九五之尊,五王定封时,陛下随手挑了一个“端”字,意思是让他沉稳持重些;到了九王,却是得了陛下的亲笔题字——“九雍王”。
唯一保留了前字的称号,何等尊贵。
哪怕他是个养在敌国的质子又如何?照样碾压一众兄弟,隐隐有太子之势。
文致远必须抓紧这个机会,文鸯与九雍王一同回业都之事,全城皆知。
而现下,九雍王还是其他家族都没有接触过的王爵,唯有自家这野丫头与之有着微弱的联系。
千万要保持这点优势,一旦文鸯成为九雍王妃,自家的世袭罔替也就保下了!
文致远拍板决定,目光灼灼地看向文昭恪,隐隐有警告之意。
“恪儿,收起你的小心思,文鸯现在是家里最有用的人,不是你这个废物可以比拟的。”
废物……
文昭恪隐在袖袍下的手捏紧拳头,护甲深深嵌入肉中。
他艰难扯出一个微笑,微微低头。
“是,唯听父亲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