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一见亲亲女儿过来,裘氏连忙放下茶盏扶她起来。
“刚刚还在跟你父亲说起,婉儿你的婚事可要仔细挑选。”
文芝婉羞答答地低头,脸颊绯红一片。
“婉儿,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文致远捋着胡子点点头,“不错,父母之命不可违,我们婉儿就是孝顺。”
“过两日你与鸯儿一同及笄,九雍王答允到场恭贺,到时,婉儿可要看仔细了,你若喜欢他,那这婚约改了也无妨。”
若婉儿看上那九雍王,那与柴玉的婚约更换人选也无妨,当初定亲时,书名乃是文国公府嫡女,婉儿鸯儿皆是嫡女,并无分别。
至于鸯儿,她毕竟是乡野长大,毫无贵女姿容,婉儿挑选后的夫婿再给她,也不算亏待。
一家人和和乐乐,文鸯藏在正厅后的角落,一字不漏地听完全程。
眼睫轻颤,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亲情。
如果她没有被人换走,那母亲口中“嫁这业城第一郎君”的女娘,会不会就是自己?
文鸯不敢想,以她这样闷葫芦的性格,恐怕也做不到文芝婉这般讨喜,能哄得父亲母亲以她为荣,视她为掌上明珠。
是她太没用了,要是她早几年从麓丹逃回来就好了,那样父亲母亲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多爱她一点?
失魂落魄,文鸯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落荷园,将自己裹进被中,任凭琼枝如何呼唤,都无法睁开眼。
梦中,裘氏抱着年幼的她轻声哄唱,哼着她从未听过的摇篮曲,文鸯窝在母亲柔软的怀抱中,温暖的香味环抱着自己。
裘氏忽然笑着问她,“鸯儿,你可愿替姐姐嫁给柴玉?你姐姐选了九雍王,那与尚书府的婚约,就由你去吧。”
母亲的面容在梦境中扭曲,声音也渐渐变调,一字一字尖锐无比,生生刺破文鸯的耳膜。
“呼!”
文鸯猛地起身,大口喘息着,缓解手脚发麻的症状,额头上布满冷汗。
原来是梦。
但文鸯觉得,裘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且,她不会抱着自己唱摇篮曲。
“琼枝。”
抬眼看向窗外,光线暗淡,已是黄昏了,她这一觉睡了好久。
琼枝听到内室的传唤,连忙端着茶,小步进屋内,却看见文鸯神情惊惧,细汗如雨。
连忙将茶盏奉上,腾出手为她舒缓后背。
“小姐,喝点茶压一压精神,您定是睡太久了做噩梦。”
文鸯一口气灌下茶水,这才缓过了精神。
“替我布文房四宝吧,今夜我要温书习字了。”
琼枝略略惊讶于文鸯的要求,但想了想便不多嘴,只领了命下去布置。
文国公对她倒是不缺银钱,她不方便出府,便让琼枝替她出府采买,笔墨纸砚、四书五经都有。
希望她这段时间不练,不要丢了书法的基本功。
文鸯提笔,写废了一张又一张宣纸,字迹也渐渐灵活顺畅,如游龙般现于纸上。
“咚!”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在庭院处响起,细瘦的手腕悬停,墨汁在狼毫笔尖凝聚,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溅出一颗漆黑的圆点。
只顿了这一瞬,狼毫笔重新挥舞,正楷体再一次在纸上成型。
“挑灯夜读?我竟不知,野丫头如此勤奋好学?”
熟悉的调侃声响起,文鸯头也不抬,手腕稳而不停。
“怎么不穿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