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健一直看着梅思雨走到很远的地方,隐约看见梅思雨的紫色车启动、转弯、加,消失在夜色中。
梅思雨的美是惊艳的。拉直的披肩束成时而晃动的马尾巴,水灵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多情柔弱的光,白皙平滑的颈,无领淡黄色羊绒衫,外穿着休闲英伦风的银灰色职业西装。
张海健觉得碰到梅思雨不过是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是做梦梦见巫山仙女,末了,一阵风吹过,仙女化为尘烟。
回到饭店,张海健看着一桌子菜,却全无食欲。他招来服务员,买了单。
饭店坐落在一片民居中,是旧式民居改造的店面。他穿过这两三家饭店灯火营造的烟火气,走进了慢慢清冷下来的街道。
张海健此刻不喜欢冷静,于是绕道走上了南门餐饮一条街,饭店、小吃店、烟酒店、冷饮点、花圈店、小旅馆……一家挨着一家。
他第一次感受到滨江的夜晚其实是有情绪性的,那是一种无奈,中年人看透世情又不甘的无奈。
一条街上,华灯初放,人流如织,张海健慢步走着,时常和别人摩肩擦踵。他感觉他自己就像他的重病号,目光中饱含着无助和恳切的期望,等待着他的神奇处方。
张海健的处方在哪里?梅思雨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女人,他一边向家里走,一边克制着自己要给她打电话的念头,一边涌起稀奇古怪的、不切实际的畅想。
他的家是他到滨江后买的二手房,5o多平米,分为卧室、书房和客厅,客厅、卧室整洁而有条理,只有书房中间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四处杂乱堆放着一批电子元件。中医是他的职业,但他的爱好始终是计算机,当他郁闷、苦恼、情绪低落时,他会走进计算机的虚拟世界,当一名游戏者,或者一名黑客。
今天,他就化身为一名果敢、杀戮的英雄,一次次地在厮杀中提升着他的游戏积分。
梅思雨消失了好几天,其间,张海健只给她转了几条微信,得到了几个表情的回应。
一天黄昏,张海健收到了梅思雨的微信:“做没做手术?忙吗?”
张海健一阵悸动,秒回:“正在看养生书。”
“你不是应该看跌打损伤吗?什么时候又开始养生了。”
“中医是相通的。”
“哪天给我讲讲中医,上次开了个头,挺有意思的。”
“好的。”
“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呢。老中医,我请你晚上吃西餐,好吗?”
“好呀。”
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轻柔温馨的背景音乐如细沙滑过,宽敞的就餐环境使餐桌间距离很大,留下了足够的私密空间,梅思雨选了一个卡座,窗外是浩渺的江水。
梅思雨当着张海健的面关掉手机,说;“那天,抱歉了。”
“没事的。过去的就过去了。”
“不能这么过去。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我们既然答应谈对象,起码应该有互信,学会有问题共同面对,我先树立一个好形象,尽量不说谎,那天我其实不是忙工作,而是为了应付一个追求者。”
张海健崩得几天的面孔突然松弛下来,挂上了出自内心的笑容,赶忙说;“我会充分理解的,你别在意。”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张海健不适应这种坦率,硬做头皮说:“是假的,我怎么可以不在乎你呢?”
“我喜欢清清爽爽、直来直去,不喜欢勾心斗角,内卷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