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珲开年之后,事情不少。
花城一年两次的交易会是商贸部的大事,他这次被安排去参与跨国商团的接待。
堂哥叶懋琮打来电话问,“这次的展会你去吗?”
叶墨珲道,“只要在国内,哪一次能逃过?”
叶懋琮笑了笑道,“这几年改革,你们部里的审批权和管理权都划走了,现在一年也就几场交易会,往后只怕部委的权限会不断下放。”
叶墨珲正在看这次接待任务安排,应了一声。
叶懋琮道,“我这次也要过去招商,还要见几个朋友,你有空陪一陪吗?要是有外商愿意来投资的,你帮我牵牵线。”
叶墨珲说好。
他这次安排接待的主要是非洲国家。
因为也会阿语,所以还有一些中东国家接待联络的事情也跟他搭上了边。
古话说得好,能者多劳,却没说能者多得。
能干就多干一些,但是多干的好处?未必会有。
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大型服从性测试,他的服从性一直很好。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别耽误下班就好,非要加班,请安排调休。
关键是,满年限之后能让他平稳退休,人生足矣。
可这些在商贸部基本上是实现不了的。
为了爬格子,通宵都是有可能的,别说正常下班了。
部里每年招录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也有留学生,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卷。
叶墨珲把材料放一边,继续填表。
或许是受了张恕的影响,亦或是不想继续在部里无意义地卷爬格子赛道。
他认真想了很久,决定报名派去地方任职。
填完表,他给他家老妈了个消息告知。
他家老妈在出差,没空搭理他,一键转他爸。
他爸知道之后,不知和他老妈密谋了点什么,甚至都没有和他打过电话聊这件事,最后是他大伯打来电话问了问。
随后,他直接被踢皮球踢给了他爷爷叶儒平。
叶儒平戴着老花眼镜,看了看他那张表格,摘了眼镜看着他道,“如果你在部里都干不下去,我不认为你干得了基层。在部里,你只是个普通干部,坦白说,做的都是事务性工作,按部就班,很简单,你也算应付得来,但基层的活可就没那么好干了。”
这话可就不耐听了。
叶墨珲撇了撇嘴道,“体制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去了下面,我也只是个螺丝钉,我当好我的螺丝钉,当个普普通通的人,体验一下基层的生活,不行吗?”
叶儒平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想得美。到了地方上,你就是高级领导干部了,去一个县里,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口,你在那里当个副县长,责任可是千钧重。”
叶墨珲说,“我知道,但那也只是体制上的一颗零部件。”说着,他比了一个捏螺丝的动作。
叶儒平嗔笑道,“你还能头脑更简单一些。”
叶墨珲撇了撇嘴,说,“那不是做人单纯么?您也说,要常怀赤子之心,我谨遵您的教诲,怎么还不对了呢?”
叶儒平对着这个孙子,只想摔杯子。
叶墨珲见好就收,连声道,“好好好,爷爷您说的都对,您继续。”
叶儒平哼了一声,继续道,“地方上,更多的,不在干事,而在谋事,谋事者先谋势,我是说大势、趋势,那个势。”
叶墨珲做了回人,配合道,“就像当年,势不在你,就退,就忍。”
听他这么说,叶儒平也算欣慰。
“见势而动,蓄势待,顺势而为,个人在天下大势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如果大势不在你这一边,就要学会忍耐和等待,但看准这个势,是一门学问。历史上可以讲的故事太多了,我就不在这里说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