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太子与长子的确是无话不谈,萧伯言起身将人扶起,神色复杂:“看来为父这个九门提督,还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虽然从柔然回转后,靖远侯便一直有投效东宫的意思,可他也清楚,太子羽翼渐丰,手下并不缺人驱使。
他一个失势的侯爵能这么快得到重用,多半还是太子爱屋及乌,将对长子的青睐或多或少的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话靖远侯敢说,萧扶光可不敢认,手都要摆出残影了,疯狂否认:“殿下说了,是因为其他人都不能服众,京中只有您当得起这个位置。再说了,九门提督位置何其重要,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好了。”看到他这拼命扯脱干系的样子,萧伯言都要被逗笑了:“为父不是想指摘你和太子的关系,如今你我俱在中,既然已经选了边站,那就不妨坦荡一些。”
也就是说,萧家人以后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当太子党,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萧扶光垂听训,心道这话您应该跟您那堆叔伯兄弟讲去,跟我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啊?难道萧家还有比他更摆在明面上的太子党?
靖远侯也意识到刚才说了句废话,轻咳一声后,问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殿下无端重设九门提督,可是京师有变?”
萧扶光尽量捡着能说的都说了,只将太子准备秘密南下一事按下不表。
谁知靖远侯突然冷笑了一下:“看来殿下又要悄悄离开京城了。”
自觉口风很紧的萧世子:……
要不说比他多吃几十年白米饭呢,这政治觉悟就是不一样。
第96章江南(一)
事情接下来的走向与闻承预料的一般无二,刚过完除夕,京城里的流言就已经升级换代,变成了太子荒淫无道触怒上苍,以致江南连年受灾,民不聊生。
这股风还吹到了朝堂上,兴平帝刚一复朝,御史言官弹劾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飞满了他的案头,就连江南公学里的学子也纷纷通过各地学官联名上书,还有隐居乡间的大文士在听说了太子的“斑斑恶行”之后义愤填膺,怒排了数本指桑骂槐的折子戏,誓要雅俗共赏的将太子的罪行传播到大雍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之间,弹劾太子已然成了文官清流们表演不畏强权、文人傲骨的绝佳戏码。
只是经历过柔然的事情后,其他人多少带点脑子,担心日后被再度逃脱围剿的太子清算,这一回奏折的用词都比较委婉,不敢再仗着人多大言不惭地要求皇帝废储,多数都是些规劝太子克己复礼、修行德政之类不痛不痒的废话。
有聪明人,也就有脑子不好使上赶着冲在前面当枪的。
有几个言官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在新年的次大朝会上愤然难,振振有词地说江南民变皆因太子德不配位,言称只要太子退位让贤,无德之人不在窃居高位,江南之危定可化解。
这等危言耸听的说辞,兴平帝当然不会搭理,当即便命内官斥退。
谁知这几个言官居然也是块硬骨头,在挣脱架着自己的内官之后,就跟商量好了一样,纷纷开足马力往保和殿的柱子上撞,然后就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
萧扶光站的位置离脑袋对对碰的现场比较远,不过他听一个“有幸”近距离围观的倒霉蛋说,那几个言官是真的心存死志,当时有人连脑浆子都撞出来了。
可惜他们死了也白死,不但没有通过文死谏混到一个身后名,还被恼怒的皇帝剥夺了官职,妻小都被从御史台的官邸中赶出,只能可怜兮兮的租了民房居住。
“该!”
听完那些言官们的惨样后,萧世子仍不解气,恨恨地喝了一大口湖笔从昨晚熬到现在的人参鸡汤,表了这几天来唯一的看法:“上赶着替人作嫁,真以为那些人会念他们的好,替他们照顾妻小呢。”
好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不想被殃及池鱼的闻小王爷不着痕迹地坐得离他远了一点,小小声为几个死人辩驳了一句:“跳出来的那几个都是江南出身,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萧扶光瞪他一眼:“你究竟站哪一边的。”
见他质疑自己的立场,闻明钰恨不得跳起来自证清白:“我们汝南王府从上到下,对太子殿下那可是一片赤胆忠心,你说话留点儿神!”
又道:“人家命都没了,留下的孤儿寡母还被欺负,下场已经够凄惨了,你又何必和他们较劲。你非要较劲儿,也该冲着正主去啊。”
这话说的,萧扶光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要冲着正主去,可这不是太子不让他陪着南下嘛。
一想到过几天就是太子离京的日子,萧世子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坐在那里闷闷地不肯说话。
闻小王爷实在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儿,在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将话题扯到了闻承身上:“江南六省打着天灾的幌子,连去年的秋税都欠着不肯交,还反咬一口说殿下无道,天降神罚,以致江南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