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也卷着书,轻轻敲着桌沿,陷入沉思。
经脉堵塞无法习武,对于世家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谁家没几个小孩,不可能一股脑儿统统送去江湖上闯荡,尤其是陈氏,锻造出来的武器,庞大的矿脉,遍布各地的兵器铺子……都需要有人接手。
但他们却以不能习武为由,硬生生养废了一个。
说起来……自己好像也没有收到过陈家的求医帖,真是奇怪。
门外有人敲了敲。
“三公子,药煎好了。”
“哦。”江知也搁下书,“端进来吧。”
宋阮端着药,步伐小心,迈过门槛时如临大敌,仿佛里面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沾到一滴就能当场归西。
江知也不由失笑,端出自己的那份药,朝另一边的屏风抬了抬下巴:“送去给他喝下。”
“好、好的。”
江知也轻轻晃荡着手里的这碗浓黑的汤药,盯着里面的倒影出神,片刻之后一饮而尽,喝完才想起来,宋阮还不知道段泽一碰就吐的毛病。
他心里一惊,倏地站起来,快步绕过屏风,匆忙道:“慢着,你别碰……”
脚步忽然顿住了。
段泽正被搀扶起来喝药,斜靠在宋阮的胳膊上,借力慢慢坐起,神色如常,接过药碗的时候还道了声谢。
江知也:“……”
一股无名火突然蹿了上来,愈烧愈烈,舔舐炙烤着,几乎要把理智焚成灰烬。
他冷着脸,几步走到软塌跟前。
宋阮被他的脸色吓坏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事惹陈三公子不高兴,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眸子泛起水光,眼看又要吧嗒吧嗒掉眼泪。
江知也不耐烦地用折扇拨了拨他:“退下。”
宋阮一抹眼泪,连滚带爬地跑了。
碍事的家伙走了。
江知也继续冷着脸,一言不抱着胳膊,瞪他。
段泽瞟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慢慢喝完了药,好像这碗苦药都比搭理陈三公子来得有趣。
“你不是不让人随便碰吗?”江知也一向看不惯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开口便是三分酸七分涩,讥诮道,“原来都是装的?”
段泽微微一怔,半晌,似乎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那是大夫。”他解释了一句。
一瞬间江知也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大夫?
是大夫就能网开一面??
那当初自己还是百药谷行走,怎么不见你段二公子网开一面???
江知也死死瞪着他,手里的扇子捏得咯咯作响,差点没忍住把他那张欺世盗名的帅脸抽肿。
早知道就让宋阮往这个混球的药里再多加点黄连,苦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
段泽这会儿是真的没心思搭理他,只顾盯着手里的空碗思忖。
这碗药……味道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