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夕开口，即便柳家老太爷不愿意，也只能让人把孙女送去将军府侍嫁，这对寻常人家来说，已是一种恩宠了，也是公然告诉大家，柳家大小姐和未来皇后关系匪浅。
可是柳老太爷的心思不在这儿。
不过也不重要了，年轻人才是未来，柳家这艘大船，该换个掌舵的人了。
见到百里夕，柳掌珍愧疚不已，有些没脸见她。
“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没这心思，也能理解你家祖父吧，大家氏族，历朝历代，少有不往后宫送人，不打后位主意的。”
百里夕看出对方的尴尬，干脆自己挑开了说，反正屋里这会儿也没旁人。
柳掌珍无力一笑叹了口气，“娘娘是明白人，祖父从前不是这般的，年岁越大，反倒愈加糊涂了，还好大哥清醒，没有听从祖父的，否则…臣女真是要没脸见您了。”
“行了，不必这般客气，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好，你大哥的确是个聪明的，柳家有他，算是后继有人，这事以后就不用再提了。”
百里夕笑着将事情带过。
也是有些恍惚，如果不是重活一世，许多人的命运都和现在的不同，说到底，都因为她而改变了。
“多谢娘娘不怪罪祖父，您放心，大哥说了，柳家以后有他做主，柳家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思。”
“知道了，不说这个，陪我下盘棋。”
柳家不打后宫的注意，这件事也不会因此平息，有的是人打主意，这其中，最头疼的当属玉家。
太后的娘家，她不便做什么，皇上也得顾虑着太后。
皇上太过心细，她让莫寻去查这件事，结果还是让皇上知晓了，皇上再一插手，很多事就浮出水面了。
“娘娘有心事？”
柳掌珍也放开了些，看着百里夕落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外头都说百里夕如何善战，却都忘了她是如何成名的，最初，她可是团花宴的魁首啊，才情也是十分出众的，这棋可不是她的水平啊。
“是有点心不在焉了，罢了，咱们走走。”
百里夕干脆放下棋子起身。
柳掌珍立刻陪着。
“后宫在许多人眼里，是个香饽饽，珍珍，这三年，诸如此类的麻烦会很多，我尚未入宫，便有许多人不安分了，若是入宫后我肚子不争气，两三年无后，到时候皇上会面临多大的压力，来自朝堂的，来自皇室的…”
“所以，您就会答应他们纳妃一事吗？这件事只要有开始，就会无止境，到时候，皇上才是真的难做，一旦开了口子，给了这家情面，那旁家是不是也要顾及权衡？娘娘是聪明人，知道这个头开不得。”
一旦封了一个，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即便皇上不愿，到时候为了朝局稳定，也得考虑。
柳掌珍以为百里夕松动了。
赶忙劝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难的啊，更何况是皇上允诺她的，叫世人羡慕，自然也得有承受的勇气和本事。
“放心，我没那般贤惠大方，至少目前为止，还做不到看着皇上左拥右抱，我只是在想皇上的难处，想我如何能帮得上忙，你也知道，我孑然一身，身后没有能与那些世家抗衡的实力，如今，我已不在朝堂，我就是怕那些家伙为难皇上的时候都没人能帮着皇上说几句……”
百里夕还真有些烦忧。
柳掌珍忍不住掩嘴一笑。
“原来是娘娘心痛皇后啊，您放心，他们哪敢真的欺负皇上，再说，咱们皇上是那么好欺负的？还有，您虽然不在朝了，可朝堂之上，当真没人替您说话？娘娘，您早已不是一个人了，至少，我大哥、镇国公府、永乐侯府、还有乐康王府、天机营这些都是能替您维护皇上不是吗？”
难道她不知自己有多大的人格魅力吗？
她哪里还是一个人。
“若是有需要，雅仕阁也乐意效劳，娘娘可别小看了这些地方，这雅仕阁出来的女子，多是大家世族的嫡女，未来各家的当家夫人，男人有男人的天地，女子有女子的舞台，娘娘聪慧，不用我多说了吧。”
百里夕低头一笑，是啊，柳掌珍生在世家，虽不喜这些事，却并非不懂，她若是想，可以玩的比谁都明白。
“这么说，你打算正式当雅仕阁阁主了？”
“恩，之前师父让我代管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想好了，我想让祖父看看，女子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也可以想娘娘您一样，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我觉得，唯有如此，才是真的不算辜负他们这么多年的用心栽培，娘娘您说对吗？”
“说得对，既然想好了，那就按着你的心意去做吧，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现在我这个皇后的身份，还算是有点用。”
百里夕说完自己先笑开了。
“是，若是有需要娘娘鼎力相助的地方，臣女一定不客气。”
“好啊，那我能不能先提一个要求？”
“您说！”
“女子，是否也能亦文亦武？为何女子只能文雅娴静？就像我，就是走的武考一道出来的，也一样立身朝堂了，女子不能参加科考的事，我也跟皇上聊过，皇上也有改革，但不能急于一时，得慢慢来，但是武考已经有了我这个先例，大可延续…珍珍，我始终觉得，女子才情也可不输男子，女子心胸亦可阔如天地之广，将来的盛世大启，不该那般局限，该是男女都精彩…”
百里夕的话，让柳掌珍很震惊，她第一次听人说这样的话，听上去，那是一副很壮阔又很绮丽的画面，世间不分男女，只看才能见高下，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听着就让人不由向往。
“娘娘…您是说，您盼着女子终有一天能像男子一样吗？”
“有何不可呢？雅仕阁的女子多半出众，为何她们的去处只能是内在后院？管家管的再好，也只是局限一家，眼界永远在那一方之地，为何不能往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去？就像男子，去读书，是为了前程，为了抱负，为了光耀门楣，女子难道就不行？并非如此，而是世间给女子的枷锁和禁锢太多太多了。”
百里夕说着无奈叹了口气，她说的那些，或许她有生之年都很难实现，但就是忍不住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