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扭过头,看着我。
一只眼睛里红彤彤的全是泪水,另一只眼睛里浑浊的玻璃体,令我揪心又愧疚。
“张阿姨你先出去,帮我办公室桌子擦一下。”
看到我给她派活了,张阿姨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轻松。
“可是程总——”
邢玮慌忙解释,说这是陆总的意思。
“刚才陆总给我打电话,说不管我在哪里,让我立刻回公司给这个保洁张阿姨办离职。”
“我才是总经理。”
我拿起桌上的离职单,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当着邢玮的面,直接丢进碎纸机里。
“既然你这么听陆佑捷的话,不如让陆总在陆氏集团给你安排个好活?平台大,资源多,福利好,不比在我这里机会多?”
邢玮的脸色白了白,表情十分为难:“程总,我……”
我的手机响了,是蓝倩。
她问我公司又出什么事了,本来聊得好好的,陆佑捷突然给人事邢老师打电话,语气之重,就好像要求她立刻回公司救火一样。
“姓陆的又搞什么幺蛾子了?你那边还好吧?”
我应了一声,说没事,让她干她该干的,另外下周六,沈文灼给我弄了两张邀请函,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去见一下陈铭之。
“应该?”蓝倩精准地捕捉了我今天去见陈铭之却吃瘪了的信息,“看来人家今天又没让你进门。”
我说你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么?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处理,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把蓝倩的电话挂了,这才看到面前邢玮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我心里也挺难受的,打工人何苦难为打工人。
陆佑捷那一个电话跟催命似的,连坐在旁边的蓝倩都感受到了气场和震荡,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行政人事负责人呢?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我话说重了,抱歉。”
邢玮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接过纸巾,小声说了句谢谢:“程总对不起,但是有些话,我真的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们做人事行政的,在咱们这种规模的公司,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打杂的服务岗。手里没有资源,也没什么核心技术,属于随时都能被人替代的。”
“季总策这人一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敢在会议上直接怼蓝副总。那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随叫随到不说,各种乱七八糟的私人需求,我感觉我都快成她二十四小时的助理了,连猫砂盆都要我们行政的人去倒。这要是养了狗,还不得我每天三遍帮她遛?”
“程总,我虽然没有杨姐她们几个资历老,但我也是兢兢业业在咱们公司做了两年半的。说实话公司上市,业绩飞涨,我们行政后勤的拿死工资,又得不到什么太多的利益,做这份工作,不就是图个心安稳定,氛围舒服么?”
“现在季总策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您没精力去管,那我能怎么办?陆总说的话,有我敢不听的份么?”
如果今天没有邢玮的这番陈词,我可能真的忽略了季妙言之害,如害群之马,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