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颂稀里糊涂地被弄下车,关上门一转身,看见霍宗池在不远处。
文林很熟络地和他打招呼,搂着云颂朝霍宗池身后那辆比他们刚才坐的车大了快一倍的车走去,并帮助云颂坐到后座。
文林和霍宗池寒喧,搓着手说让您久等了,车内温度不低,但云颂打了个喷嚏。
霍宗池说:“没多久。”
云颂裹了裹自己的衣服,他没有话说,更不知道该和霍宗池说什么,文林没告诉他下车后会见到这个人,怪的是云颂却没感到意外,他只是丢失了记忆,但没有丢失智商。
霍宗池先把文林送到家,文林下车时对云颂悄悄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暗示他待会儿在手机上联系。
“那我先走啦,多谢霍先生送我。”
“文林。”
霍宗池摇下车窗叫他,递过去一个很丰厚的红包,略显真挚地说:“新年快乐,多谢你。”
“谢什么呢……”文林揉揉自己鼻端,发出很大的吸气的声音,因此略显羞涩地说:“您可真客气!”
“一点心意,请代我向你母亲问好,麻烦你们一家照顾云颂。”
文林双手接了红包,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直到看见他进了楼,霍宗池才冲洗将车启动。
云颂缩在后面,少了个人,空空荡荡的,问霍宗池要带他去哪儿。
“回家。”霍宗池说。
云颂问我还有家?你把我送到北门路吧,我知道我在那边租了房子,那里才是我的“家”。
车子明显减了一下速度,云颂被带得往前栽。
“那个地方,你不是早就退租了?”
他疑心云颂恢复记忆,在后视镜里看他,对上云颂思考的眼神。
云颂歪了下脑袋,说:“我不知道,可是房东给我发了消息,说我的天花板漏水了,叫我回去看一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发霉。”
霍宗池苦笑,被骗了。
“你不记得,那个地方你很久不回去,现在回去住不了人,总要先收拾收拾。”
云颂说我自己会收拾。
“怎么收拾?能拖地还是扫地?”
“不用你提醒我!”云颂暴躁地打断他,“我本来就因为腿难受很烦了,你谁啊你,不要在这里说东说西!”
霍宗池见拗不过,调转车头,拐进另一条道。
开了一会儿,云颂恢复冷静了,又问霍宗池:“我的身份证在你那里吧?”
霍宗池说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是就是,”云颂说,“我身边都没有几个亲近的人,更没有家人,身上东西不在了,我想应该在你那里,你还给我。”
霍宗池说那要回去找找了,现在不在我身上,你又要回自己的家。
他引导云颂往他们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上想,云颂不喜欢这样。
“那你明天还我。”
“知道了,找到就来给你,你预备接下来怎么样?自己一个人……”
“我可能还有一点钱,先等腿好了,再找工作,”云颂说,“你别过度想我的事,也别来找我,我现在想不起来,看到你们我觉的很压抑,能让我自己静静吗?”
“你们?”
霍宗池重点咀嚼了下这两个字,他是没看出云颂对哪些“你们”压抑,觉得一夕之间只有他成了云颂最讨厌的人,这不公平。
大年二十,收完假都该陆陆续续复工了,云颂在附近一家小医院拆了石膏后,每天坚持到公园散一个小时步,一星期后成功把自己散到受凉发烧,在床上躺了几天,今天终于能出来转悠。
霍宗池叫人送了辆电瓶车来,云颂一看就肯定这是他的电瓶车,因为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很亲切,他就说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觉得亲切的事物总是好的。
骑电瓶车刚好用不到腿,云颂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到附近转了一圈,找人多的地方问怎样才能看到工作招聘信息。
霍宗池说空了就把身份证给云颂带来,但他总是没空,云颂找不到他人,每次去问,得到的只是一些精贵的食物和用品,送礼的人客客气气的说霍总太忙了,你吃饭没有?用点?
云颂每回都吃得相当悲愤,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陈立带来的每样菜都很好吃,太符合他的胃口,就是生病期间的粥差了点。
云颂第一次见到陈立的时候的觉得陈立像那种精瘦的很修边幅的帅气男猴,他想得起来陈立的声音,在病房外和文林说话时他们都不会考虑病房的门并没有很隔音。
他对上门来的陈立说:“坐陈先生,上回叫保洁来的是你吗?她们说是陈先生找来的,谢谢你。”
陈立问:“你记得我?”
云颂抬头看了看他,摇头说:“不记得,但是我在网上刷到过你。”云颂拆开筷子,又补充一句,“你们霍总我也刷到过。”
陈立看着眼前这个面貌显小,实际年龄也确实不是很大的男性,已经完全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样子相去甚远,在霍宗池派他调查的那些日子里,他看到的云颂分明是整日阴沉。现在却状态好得可以。
“谢谢你的饭啦,每次都超级好吃,感觉又有力气找工作了。”
受到生死打击还失忆,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陈立觉得即使是这样的云颂,放着不管,好像也很快就能拥有自食其力的能力。
开春,云颂在公园边看一个老大爷摊煎饼果子,正想问老大爷收不收徒弟,有个小姑娘从背后冲来抱住他的腰不放,张嘴就直哭,被眼泪呛得喘不上气了,断断续续叫他:“小颂哥哥,小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