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安置的偏殿不宜修养,云昭仪被棉被裹着抬回她自己的寝宫去。
出来的时候,天庆帝走在前头,皱着眉,龙颜不悦。
后面被四人合抬的云昭仪,已经安静了下来,面容惨白,双目赤红。
她在看见曲皇后的那一瞬间发了疯,几乎不顾自身不爽利,蹦着跳起来,张牙舞爪,想要抓花对方的脸!
“是你!是你容不下我的孩子!你害死了他!”
云昭仪出口惊人,言之凿凿:“我苦命的皇儿,被你这毒妇故意惊吓害死的!”
曲皇后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来:“云昭仪莫要胡乱攀扯!此事与本宫何干!”
“你看不惯我,你这个心胸狭窄的毒妇!”云昭仪实在太恨了,涕泪横流,嗓音嘶哑:“就像当年对陆皇后那样,你想害她的孩子!太子福大命大,顺利降世,而我的孩子却没有这等福气……”
此言一出,太后皇帝齐齐变了脸色,曲皇后不必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陛下!臣妾冤枉,哪有这般空口白话的栽赃之说!”
天庆帝脸色铁青:“盛德,把她给朕贬入冷宫!”
“我没有孩子了,我不会有孩子了……”云昭仪发疯一般,嚷嚷几句就被捂住嘴巴抬了下去。
曲凝兮乍然听见了宫中流传的秘闻被抖落出来,一时间也觉得心惊肉跳。
云昭仪看上去还很年轻,她怎么知道陆皇后当年之事?
曲皇后叫冤不迭,不断恳求皇帝和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听信胡言。
还拿出帕子来委委屈屈拭泪,“云昭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好大一桩罪孽扣到臣妾身上来了!”
胡老夫人自然要帮着解释解释,幸而宴会已经散了,这场闹剧没有闹得太大。
缺乏证据之事,天庆帝当然不会因此发落定罪,他一甩袖,迅速抬步离去。
一个生辰宴,莫名其妙就没了个子嗣。
出宫路上,曲凝兮与老太太上了同一辆马车。
她挨着祖母,按捺不住心中的猜测,轻声问道:“姑母和先皇后,到底有没有怨仇?”
胡老夫人闻言,扭头瞧她,道:“你是担心自己去了东宫难做?”
“晚瑜是怕有一日不死不休。”
曲凝兮在皇后身旁伴随了这么久,从总角之年到豆蔻年华,虽说两人之间的亲缘没有外界看上去那么好。
姑母对她更多是利益方面的掂量,但是不意味她不会感觉唏嘘。
若眼睁睁看着皇后把一条道走死了,她难道还乐见其成么?
对一个人的喜欢和厌恶复杂得很,不喜欢,却还希望她尽可能活着。
曲凝兮也说不清,自己的憎恶有几分。
胡老夫人听懂了,一摆手道:“小小年纪胡思乱想,如何就不死不休了?当年嫔妃跟先皇后争宠是常有之事,但还不至于那般行事。”
没有害陆皇后的胎儿?曲凝兮问道:“那她为何早早的……”故去了?
老太太眉头一皱:“这我们哪里晓得,总有些人好端端就走了呢,她陆家那么厉害,谁敢惹她?”
胡老夫人一说起陆皇后就不喜欢,因为当年她们总是被压一头,这一路走来可不容易。
为此,她在太后跟前没少下功夫。
现在,她们曲家才是笑到最后之人。
曲凝兮听着祖母的语气,似乎陆皇后的死亡跟姑母没关系。
她欲言又止:“那宫里总有些细碎的谣言,就连我都听说过……”
“这么多嘴巴哪里管得住啊!”胡老夫人说起这个就来气:“陆皇后刚去那几年,还有人编排我呢,说我是恶毒老虔婆,帮着女儿害人!”
“竟有这事?”曲凝兮惊讶。
胡老夫人一点头:“人最爱捕风捉影,你越是明令禁止,他们在背后传得越欢!”
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
多少人深受过流言蜚语之苦!
曲凝兮大致相信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待看事情后续如何。
*******
此后两天风平浪静,皇帝的家务事,旁人再怎么好奇,也不敢明面上大肆宣扬。
只能私底下,等着消息慢慢渗透出来。
云昭仪被打入冷宫,她对曲皇后的指控,因为全是满腔愤恨的猜想,没有实质性证据,当然做不得数。
眼看她失去孩子一事就要不了了之了,就跟太子被刺杀一案一样,给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