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月耀春江,波光滟滟,有不知何处腾空而起的璀璨烟花,也有载歌载舞之景,笙箫盈耳之音。神像面具表情狰狞,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内勾外翘,深邃有神,独具风流。我为这双熟悉的丹凤眼所吸引,痴痴然的与他对视。直到他摘掉面具,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俊脸。
是他。
果然是他。
翁斐回头以眼神示意,撑船的人便立马听令的靠岸了。他跨上岸朝我走来,我及时欠了欠身,“参见非文公子。”
非文公子?哈,这声称呼真是久违了。翁斐不笑时总是阴鸷而淡漠,清冷而不凡的,如今眸中有笑意,没了朝堂上的侵略感与攻击性,平添了几分柔软。
见他因我唤的这声“非文公子”笑了,我又道,“好巧啊,竟又能与您偶遇。”
巧不巧或许只有他心底知道。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默认了“偶遇”二字,举起花灯,“今日是花朝节,方才对着花神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怕不太好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低醇而清晰。“对平常人或许是这样,但在朕面前,说出来只会更灵验。怎么?不信朕?”
“其实刚才已经实现了。”我有些腼腆。
翁斐半带疑惑的望着我,“嗯?”
“适才对花灯许愿,希望能再有机会见到天子龙颜”这并不是我方才许的愿,但我尽量目光真诚率真。
对方的眼底似乎有远山之巅的冰雪在融化,他是信了?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话说完,“好当面感谢您上次赏赐香榧木白玉琥珀棋盘之恩。”
翁斐前一刻还在融化的雪、荡漾的心神忽然戛然而止,瞬间冰封,他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嘴角“那这套棋你用过了吗?”
我看周围没人能靠近听清对话,才直言道,“如此造价昂贵的围棋,还是御上赏赐的,自然得供着珍藏,怎敢用它打闲暇时光。”
翁斐:
他蹙眉,眯起狭长的眼睛,叹了口气,“那棋赏给你们,本就是供你们打无聊的。”
“多谢非文公子好意。”我又欠了欠身,不敢再抬头。
翁斐放眼望了望今夜的花朝节,繁华的京城白亮如昼,有宝马雕车川流不绝,有各色时髦绮罗襦裙的姑娘们成群结伴,亦有将士才子们在酒楼阁台上沐风陶醉,吟诗作对。再满意的收回目光看我,邀请道,“可愿赏脸一同走走?”
我有些犹疑,想答应可又顾忌着木槿还没回来。翁斐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与踌躇,“你可想抗旨?”
“我的丫鬟还没归来若她见我与非文公子你结伴赏玩,兴许会误会。”
翁斐回头,引着我看向那撑船的护卫,“等会你的侍女回来了,我的人会留她在此处等着。”
“有劳您费心了。”
京城一些街道上栽满了樱花,如今春末,花势盛况已去,逐渐稀疏凋落了。但仍有巧笑的姑娘们在樱花树下或拈花轻嗅,或攀枝回眸。忽逢一位花甲老媪在街角叫卖杏花,稍显落寞。我心生恻隐,上前买下一篮子的杏花。可惜银钱都在木槿身上,只好以目光求助身后的皇上帮忙付账了。
老媪目光慈祥,笑时皱纹如一盏金丝菊盛开。谢过我们后,又特意从身后的背篼里翻出一束白花免费相赠。
“方才未见这花时,我就闻到了四溢的幽香,还寻思是哪儿传来的,原来是您这儿的花啊。”我深嗅一口,迫不及待的回头将它举到翁斐胸前分享,“您闻到了吗,好香呢。”